司修拿著鳳冠,好似一下子沒了力氣,一個人獨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語:“噯……這皇帝也太難當了……”
司蓉隻是當麵故意氣王玉,才做出歡笑的表情,實際上她一點也不高興。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司蓉義正辭嚴問了陳濟:“為何要在群臣麵前說遷葬我娘?我們在永昌多年都沒祭奠過我娘,誰都不知道墓在哪,你這不是為難官家嗎?”
“不知道墓在哪?”陳濟作出大吃一驚的樣子,忙挪近司蓉,挽住司蓉的胳膊,“娘子,我哪想到你們竟會不知道這個……常人都知道自己父母的葬身之地呀!”
“但我們不是常人,我們做了十幾年的囚犯,當年滿心想得都是吃飽穿暖、何時翻身。”提及往事,司蓉神色凝重,“你長在繁華都城,是體會不了那種整日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處死的滋味,我小時候就是那樣的……”
“彆想過去的事了,後來不都好了嗎?我知道你小時候過得苦,但真沒想到你會沒祭拜過你娘,你畢竟是她唯一的親生女兒。”陳濟握緊司蓉的手,陪笑著。
司蓉淡淡一笑,望著被風時而掀起的窗簾,還有窗外半露半掩的藍天,“我自來膽大,不信鬼神,一向以為,人死如燈滅,祭拜不過是個形式,葬在哪、有沒有人記得,又有什麼關係?唯有活著的時候,才是最重要的。”
望著司蓉眼中的哀傷,陳濟連連附和:“你說得很對,我也不信鬼神。”
“可是現在,你已經把事挑起來了,官家讓我幫忙打聽我娘葬的位置呢。”司蓉瞟了陳濟一眼,半笑不笑。
“哎喲,我這倒是給咱們自己添了麻煩……”陳濟嘖嘖慨歎著,又皺眉深思。
想了一會兒,陳濟好像有了主意:“你外公沈太傅……會不會知道?”
司蓉習慣了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入京之後也不曾專程拜訪親友,經陳濟這麼一提,她猛然想起,自己在京城還有沈家這一門親戚。
於是次日,司蓉和陳濟來到外祖父沈濛府上,跟沈濛打探關於生母沈嫣的消息。
“長公主恕罪,說來慚愧,老臣對成皇後的關懷太少,出閣前鮮少見麵,出閣後不久被流放。自她隨先帝去了永昌,臣未能再見一麵,更彆提葬身之地。”
沈濛向司蓉一再作揖,賠禮道歉。
其實,司蓉也該知道,外祖父跟母親其實並不熟,不然,她也不至於忘記自己有這門親戚。
“既然外公不知道,我們再想彆的辦法吧。”司蓉微笑拜彆沈濛,喚陳濟離開。
沈濛跟隨走到門外,再次躬身行禮:“恭送長公主。”
司蓉已經答應了幫司修,可又不知該怎麼幫,心中難免犯愁,走著走著,有些出神,走下回廊的兩三層台階,不知怎麼就滑了腳。
“公主小心。”一個飛速而來的身影,扶住了司蓉。
陳濟也忙攙住司蓉,定睛一看,原來剛才扶司蓉的人是沈慧。
沈慧來家探父,聽說司蓉和陳濟在內,就沒有立刻進去,一直在院中等待。
“你是……”司蓉打量著沈慧,觀其花容月貌、金簪玉飾,居然感到幾分眼熟,可又覺得沒有見過。
陳濟忙跟司蓉介紹:“這是沈太傅的次女、當年孝宗的皇後,沈老板。”
“哦……原來是姨母?我說看著眼熟,好像跟我有幾分像呢。”司蓉坦然一笑,也沒太在意。
可是,「姨母」這個稱呼,卻像一根針,深深紮痛了沈慧的心。
但沈慧還是做出平常態,隻是微笑著稍稍點頭,“公主馬上就要做母親了,走路得多加小心,不然這樣萬一摔了,不止孩子,連你也危險。”
司蓉禮貌答道:“多謝姨母。想來,姨母也未必知道我母親葬在何處了?”
“你母親……我沒見過。”沈慧的聲音很輕,勉強帶著笑意。
“那我們就告辭了。”司蓉拉著陳濟,又往外走。
陳濟好奇多看了沈慧一眼,他印象中,沈慧一向不正經,從未見過似今日這般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