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山醫院, 門診樓。
周靜仁掃樓掃的快,剛一走出四號樓,就看到翟丹神情大義凜然, 衝進了門診樓, 和幾個穿黑色製服的斬鬼師協成員, 低頭彎腰認錯,請求出人頭去住院部救學生——
帶隊的小隊長, 將煙頭扔在地上撚滅, 沒罵人也沒安慰,聲音淡淡:
“學生就是大膽。”
“不了解清楚就往裡跳。”
“還敢帶低年級生。”
翟丹臉上青青紅紅,低著頭沒說話。
小隊長也不是狠心人,“行了,知道你同學具體坐標嗎?”
“還有, 你們怎麼知道寶山區的事兒?”
翟丹:“……”
翟丹心中大罵周靜仁這個甩鍋不擦屁股的家夥, 卻仍是吸口氣, 站定眼前,將鍋攬了下來:
“是我們高年級自作主張了。”
“畢竟斬鬼師職業特殊, 學習過程沒有安排示教。”
“平常碰得上是運氣,碰不上是命。”
“寶山近在手邊,從了這行,就想來試試。”
翟丹說得臉紅。
隊長冷淡看她。
身後隊員將罰簽送來, 隊長寫好, 撕給翟丹。
“這不是給你個人的, 不用害臊。”
“這是罰封靈的。”
“不過, 大高校靈院向來是莽撞,虱子多了不怕。”
隊長說著冷笑話,聽的翟丹汗顏不已。
遠處看,隊長的影子被路燈映照,投在柏油馬路上,盈盈一圈,身高麵容都和周靜仁相似。
他自然知道到底是誰讓封靈院知道了這件事。
遠處偷看的周靜仁:“……”
周靜仁尾巴一緊。
臥槽為什麼是老哥負責寶山醫院的淨化工作?
斬鬼師協的人進了住院部。
翟丹吹著夜晚的陰風,拿著罰簽。
旁邊行道樹跟底下一隻老狗抬起腿來撒尿,邊尿邊看翟丹,翟丹微妙地從它眼神中讀出了一點鄙夷。
翟丹:“……”
周靜仁鬼鬼祟祟跑來,立刻被翟丹賞了一腳,順帶將罰簽塞過來,惡狠狠道:
“你去給院長送!”
“媽的,幫你背的鍋!”
“行行行,我去我去。”
周靜仁訕笑,開啟接收器,朝公頻中喊幾句,“陳修陳修,四號樓掃完了。”
“沒看到陳愛華,學弟學妹那邊怎麼樣?”
陳修的聲音立刻出現在公頻,低沉充滿緊迫感:
“有情況。”
“君蔚然那邊沒有發現。”
“但是明越顏峻這邊遭遇厲鬼,陰氣困擾太厲害了,信號接受不良。”
“我隻聽到了顏峻說他們錯過了一樓,就再也沒聽見說什麼了!”
周靜仁心中一突,按捺住性子問,“學弟你彆急。”
“錯過了一樓,那就是負樓層了。”
“先去看看樓層導航再說。”
“我看過了。”
陳修的聲線更加緊繃了,聲帶像是冰凍在寒風中,稍微顫抖便是寒冷冒霜的尖銳。
“樓下是放射科和太平間。”
周靜仁一愣。
本科的課程距離他已經有些遙遠了,他隱約記得陰陽通感課程中提到過物理射線的特殊作用,會造成陰氣陽氣的雙磁場扭曲,並且,扭曲傾向不可預測。
“這……”
周靜仁略略一想,心臟收緊。
他當機立斷說:“陳修,你不是在保安室嗎,立刻看監控。”
保安室中,陳修眼球中血絲爆炸,咬著煙和牙齒道:
“我正在看。”
“但是什麼都看不到。”
“射線遮蔽了,什麼都遮蔽了。”
周靜仁失控喊道:“那還不趕緊下去!”
陳修也同時喊道:“我他媽不得留在這兒監控另一樓學弟的情況嗎!”
“你他娘沒事兒掃得那麼慢!”
周靜仁:“你他媽……算了算了,現在我去接替你,碰頭咱倆立刻商量,誰下去查看!”
不待他氣急敗壞摁掉耳塞,公頻中忽然傳出一陣刺耳滋啦聲,像是矬子在磨黑板,明越的聲線繃得極緊,蘊藏著巨大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暴怒喊起來:
“喬婷……這人…張愛華…你吃的?”
“你確定要從……清白的……變成……深罪嗎?”
“太平間……沉眠之地……不容你放肆!”
聲音依舊不太連貫,但是傳達出來的內容讓幾個高年級生立刻神經繃緊,脊椎一麻,電流竄過全身。
喬婷!
吃人!
張愛華!
陳修立刻將監控拉到太平間,增高分辨率,射線穿透樓板形成遮蔽磁場明明暗暗——
果不其然,跳躍閃現的畫麵中,樓梯口出現了對峙的明越和厲鬼!
明越!
陳修心臟差點蹦出來,隨即眉頭猛地擰緊。
顏峻呢?
負二層,太平間。
明越言辭俱厲,逼問喬婷事情的原委,四叉戟被緊緊握在她手中。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們不是好同學,她也不是好老師。”
“她們都配不上這些名字。”
“喬婷”的聲音回響在安靜的太平間,暗暗淡淡,她歪頭,身體上下幾百隻眼睛看的明越心肝俱寒——
明越視線忍不住粘在那些晶狀體表麵,分辨上麵密集的血絲,瞳孔滾動的軌跡——是的沒錯,它們還在滾動。
生動又靈活。
喬婷還勉強維持著女性人類的樣子。
雖然臃腫肥脹,陰氣化作的皮肉顫巍巍蠕動著,爬滿了多餘不知從哪裡來的手腳,脖頸、胸脯、臉頰、四肢也都長滿了眼球,卻還能分得出人類的形態。
“你是來追究所謂的正義嗎?”
喬婷用一種怪異的男女共振的聲音問道。
明越深吸氣,忍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悲哀感:“不是正義。”
“我為平衡而來。”
“我是一名斬鬼師預備役,我叫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