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明越又甩了一下打火機,哢噠一聲脆響,末了補一句:
“如果老師您不信的話,可以把陰眼捂住,看看火燒過的痕跡——”
“——肯定是真火的火灰子。”
“......”
陳無岐盯著明越手中的打火機,片刻後:“你還真膽大。”
“不怕自己手速跟不上陽氣火的速度嗎?”
明越摸摸鼻子,“怕,但是沒辦法。”
她尷尬一笑:“自己惹的事得自己收場啊。”
“做事都要負責任的。”幸好她反應快,萬一陽氣火真的燒乾了列車上的陰氣,列車其餘車廂誰抽個煙,火星子一飛,那真是要瘋了。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陳無岐一愣,旋即勃然大怒:“烈陽符是你用的!”
“你給我過來!”
明越:“……”
明越歎口氣,決定回去之後再把老哥給的書再完完整整背十遍。
再不敢亂用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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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天然一群人趕到時,陳無岐雷霆驟雨般的批評已經接近尾聲。
明越低著頭挨訓,像個發黴的土豆。
顏峻和秦鱗一旁聽著,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惹禍,天天惹禍。”陳無岐喘口氣,看著明越眼神有恨鐵不成鋼也有氣憤。
“再這麼粗枝大葉,明家怎麼能放心交給你這一代?”
明越聽的眼眶發紅,深鞠躬,吸口氣:
“對不起老師。”
“我真沒想到,金陵西邊陰氣這麼重。”
“烈陽符我第一次用,沒控製好很抱歉。”
說完又鞠躬一次。
大二生心疼學妹,不少人幫著解釋:
“實在不怪學妹啊劉老師。”
“路中忽然來了一陣陰氣潮,洶湧沒頭緒,我們就尋思著驅散一下,畢竟還是有活人的。”
“學妹的符剛開始是真的好用,陰氣濃度那會也不高,燒著一會就滅了——誰知道,到了倒數第五站,忽然陰氣就猛漲起來——”
“——那烈陽符跟打雞血了一樣。”劉天然湊上來做了一句結語。
“是啊是啊。”
一堆大二跟著幫腔。
打雞血。
陳無岐被這個比喻氣笑了。
“行了,彆解釋了。”他也沒真的生氣,“再解釋課不用上了,你們17級半夜該來砸我的門了。”
“麻溜的,都滾到水西門站底下去。”
站在老橋上俯瞰,饒是夜間也是風景秀麗。
淙淙流水四開道,閃爍銀光,左邊水西門站,右邊油菜花田,高低錯落,上下皆景。
東南角有一片密麻麻的黑點,處在地勢窪陷帶,在菜田後方的視覺死角裡,不仔細看根本沒感覺。
橋下,幾條水道源長流去,傳來密集的鴨子叫,嘎嘎嘎。
時令將至,又到了萬門緊閉、活鴨子走不出金陵城【注】的時候了。
夜晚趕鴨,不會乾擾白日漁作。
鴨農們杆子打水,轟隆隆從河道上驅趕壯實的鴨子們,從遙遠的地方遊過來,鴨子們因此被鍛煉的結實有腱子肉,等待著賣個好價錢,拔毛上桌。
“好看,就是有點亂糟糟的。”月光下,嘎聲中,明越站在橋邊手搭涼棚說。
“班長,那片黑點是什麼?”她戳了一下旁邊對比數據的顏峻。
顏峻回神,按照明越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片亂墳崗。”
“滿地插石碑,剛才我們去核算過,陰氣濃度很高。”
明越摸下巴,想不通:“菜田旁邊建墳場,有什麼說法嗎?”
“......”顏峻翻一頁紙,頭也不抬:“可是亡主不放心自家田地吧。”
“長久對於土地的執念,這裡是城郊,農業戶占比還是挺高的。”
明越思維跳躍如野狗,她盯著橋下漸進的鴨子,更想不通了,“怪了,金陵市這幾年賠地農業轉商業的錢控製好嚴的。”
“水西門站和二山門建的這麼近,不就是想撈房地產錢嗎?”
“賠的錢不夠的話,這片地皮新建的房子好賣嗎?”
顏峻笑了笑:“你操心還挺多。”
“有小區的,在水西門後麵,現在天黑看不太清,再西麵一點,很偏。”
“對了,我發在群裡的pdf看了嗎?”
明越點頭,給班長看自己的手機屏幕分屏,正好開在pdf頁。
其他分屏還顯示,明越剛百度過水西門站最近鬨鬼的事情。
“水西門站的事情就是夜晚怪叫、工程進展不順、挖出人骨這些而已嗎?”
顏峻:“……”
顏峻失笑,“而已?”
“明越,這不是曝光在我們麵前的異象,而是曝光在公眾麵前的。”
“你要明白,這種程度的異象已經夠嚇得周圍居民一驚一乍了。”
那他們還真是有點脆弱。
明越抓抓頭發,有點沒頭緒:“可是,半夜鬼叫可能是貓叫/春,工程進展不順可能是有人中飽私囊,挖出人骨有可能是三山門亡魂啊。”
“水西門是老城門,金陵城曆史那麼長,戰亂無數,挖出人骨不是很正常嗎?說不準那老哥還是烈士呢。”
顏峻沒否認她的說法:“有道理。”
“但是你看我們測繪的部分陰陽氣等位線。”
“這裡陰氣濃度確實很高。”
兩人討論間。
嘎嘎聲近了。
仿佛黃水泄閘,幾條水道被逐漸彌漫的黃毛覆蓋。
老橋下一片毛茸茸的黃鴨子遊過來,明越看著,想摸摸。
她腦海中尋思顏峻的話,想找能駁一下的點,結果眼前景象讓她一愣——
“班長你看——”
明越指著腳下最左邊一條水道,“為什麼這條水道鴨子不願意遊?”
顏峻不解,低頭一望。
果不其然,四條水道,三條長滿了鴨子,隻有這一條,無論鴨農怎麼驅趕,鴨子們都不願意進來,嘎嘎嘎亂叫,拚命往其他三條擠。
夜黑風高,秦淮河水格外冷。
顏峻:“……”
顏峻對視明越,“你真的很敏銳,明越。”
——為什麼活禽不願意流入這條水道?
——隻有一個解釋,這條水道陰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