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草毛都沒有。
心慌則亂。
十幾個小時的斬鬼師考試,發生考生間互相械鬥乾架搶積分的情況,按照曆屆大數據統計,今晚九點後持續到考試結束,會是一個高峰期。
然而,此刻的柳安然決定將它提前。
總歸就算組了隊,最後都是要乾架的。
湘大的格鬥技教學也不算出眾,檢測個人戰鬥力曆來沒有金大帝大有看頭,也就不考慮獨自美麗了,還不如積分實在。
剛才看著10米掃描,柳安然就是打算瞄準一個落單的,打草摟兔子走一波看看,萬一是個有積分的呢,是吧。
要也是個光腚,那正好組隊,就當約個小夥伴。
然而——
柳安然啐一口,心道夠倒黴,分到了一個爛通訊器。
右側的河水細細密密流淌著,蒙蒙灰霧擴散在水底,仿佛這河被十萬噸化工廢水親熱澆灌過,散發著古怪味道。
河麵上還飄著一攤攤醬色水草,粘膩一片,像是團團頭發。
“……”
柳安然蹲在河邊,仔細打量河水,空中黑雲散了不少,露出幾道陽光,給他水中的倒影鍍光。
隨後,他將陽氣符貼在充當武器的鐵棍上,棍插入河中,凶狠地攪了起來!
符紙沁入河水的一刻,黃色陽氣瞬間熄滅,發出嗤一聲。
有河就有陰。
有陰就有鬼。
撈個水鬼也不錯!
柳安然哈哈大笑,將河水攪渾,翻了個底朝天。
五分鐘過後——
柳安然倚著鐵棍,累得喘氣。
這河裡啥都沒有,爛水草沒幾片,死魚死蝦也沒有,更被提陰靈了,徒留柳安然攪出來的一個漩渦,不停的動蕩著。
柳安然坐在地上,覺得今天諸事不順。
不對,執考就和我八字犯衝。
本科時成績就不夠好。
湘大是X省地頭蛇,如此影響力,柳安然畢業也就混了個X省斬鬼師協編外,出了不少不痛不癢的外勤任務,就等著今年的百校聯考考證歸來鍍金,考編。
誰成想,出師不利。
轉不了正編就做不了高危任務,錢就少,就討不著老婆,這是惡性循環。
柳安然心中戚戚然。
媽的,考不好家裡七大姑八大姨又該嘮叨了,煩都煩死了——操,誰拍老子!煩著呢!柳安然被肩頭輕輕的拍打搞地不厭其煩,手一揮,給撲棱下去。
那力道又爬上來。
輕輕拍。
你他媽——
柳安然含著一嘴國罵,怒目圓睜回過頭來,正好對上水鬼糜爛濕滑的麵孔——
一團團水草堆在它臉上,細看原來是人的頭發,它長著綠色的臉,泛著水光,濕滑粘長的身體如綠蛇一般,從河中濕漉漉拖到岸上,滿身纏滿了因果鏈,行動間,叮叮當當作響。
“剛才是你要過河嗎?”
水鬼的眼眶中分不清到底有幾隻眼珠,它們擠在一個眼皮子裡,瞳孔看向不同的方向,像幾顆黑白相間的葡萄籽,天知道這是被吃掉的幾個人。
柳安然:“……”
柳安然吸足氣,展示肺活量:“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鬼臥槽!”
隨後唾沫四濺,噴了水鬼一臉。
水鬼閉上大眼皮子,迷戀地吸了一口唾沫味。
“活人的味道。”
“既然攪鬨河水找我,怎麼急著走呢?”
它沒有手腳,憑空用圓柱形的身體立起來,滿身因果鏈跟紅脖套似的,圈圈套圈圈。
柳安然頭回見這麼凶悍的惡鬼,嚇得傀儡術的牽絲線都要拿不穩了。
幸好鐵棍還捏在手中。
水鬼甩甩尾巴,語出驚人:
“傀儡術?”
“陽間哪個大學的小崽?”
柳安然心中懊悔不已,他看著這水鬼身上一串血紅因果鏈,就知道這是個硬茬子,但是話到嘴邊不能不說:
“你管我那個學校的!”
“受死吧!”
水鬼彈舌頭:“好大的口氣。”
柳安然一棍打來,水鬼靈巧躲開,三兩下纏鬥,它摸準這活人的招式,長蛇身體誘敵做個破綻,讓柳安然一棍打上去,砰一聲悶響,不待柳安然欣喜,柔軟綠蛇身螺旋似的順著鐵棍纏上了他的身體,瞬間奪去呼吸。
柳安然:“……”
蛇尾鎖喉,水鬼滿頭死人頭發變成活蛆,刺入柳安然的臉皮,千萬根芒刺錐穿皮肉出血,柳安然慘叫出聲,頭皮臉皮血流一片,疼痛難忍。
鮮血絲絲縷縷流入臟河中。
“這是執考!”
“你殺不了我!”柳安然掙紮喊道,想要去摁通訊器上的救命符,卻悲哀發現手指被頭發纏住了,水鬼張開蟒蛇一樣的血盆巨口,籠罩住柳安然的頭顱,隻剩下一個無頭僵立的人身,被死人頭發纏滿。
“殺不了你?”
“是嗎。”
“沒有保命符你又是個什麼?”
“誰知道今年地府搞什麼,我呆著好好的,地震折騰來了地上。”水鬼的喉嚨中血紅色籠罩視野,柳安然隻聽到這隆隆回聲的一句。
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在執考開始一小時就遭遇了慘死的厄運。
可是此刻脖子皮肉已經被發絲顫死,死亡不過是三分鐘以內的事情——
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柳安然閉上眼睛。
我,就要死去了嗎?
意料之中的劇痛沒有來臨,柳安然隻聽到‘咚’一聲鈍響,伴著血肉撕裂和水鬼慘嚎的聲音,他被從蛇口粘膩的腔道中吐了出來,丟垃圾似的扔在地上。
腳步聲靠近,一個女生蹲下,揪把草胡亂幫柳安然擦臉,快給他擦吐了。
“沒事吧。”背景音效是水鬼一陣高似一陣的喊聲,明越低聲問道。
柳安然:“……”
柳安然死魚一樣躺在地上,氣若遊絲,“沒、沒事兒。”
他顛倒的視野中,望見明越明豔的臉。
好漂亮。
原來通訊器沒騙我,真有人。
柳安然迷糊想著。
他倒躺看著河邊,水鬼五六米長的身體被一把長鋼叉戳穿身體,釘在河水中,泥鰍似的不停掙紮,虎地很。
這位女神回頭奔去河裡,一腳踩住水鬼的尾巴,宛如大力神在世,撕烤串兒,將水鬼從鋼叉上撕下來,不待水鬼緩過勁來張開嘴,她又大喝一聲,一叉下去,穿透水鬼七寸,一張滴上了人血的火符正正好被鋼叉插/進了水鬼體內——
水鬼停住了。
陰陽相遇,攪和人血。
激發無窮陽氣火。
猛烈的火光蔓延成金色焰海,從水鬼身上的因果鏈開始燃起來,陰氣霧揮舞著各種形狀在陽氣火中掙紮,發出陣陣慘叫,最終點燃了整片河水。
這乾脆!
這利落!
陰陽大律玩的溜溜的!
柳安然坐起來,望著蹲在河邊、給水鬼翻身方便陽氣火燒烤更均勻的明越。
臥槽!
神他麼翻麵兒!
柳安然:“……”
柳安然覺得自己要昏古七了。
很好。
這姑娘現在不是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