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就自己做了。”
平等王沒說話。
兩個尷尬癌晚期相遇,無藥可救。
這回還是平等王先發問:
“陽間事宜安排好了嗎?”
明業回答很含糊:“大差不差吧,做活人一道才知道,雜事真多。”
平等王嗤笑,“這你怪誰?”
“早幾年軀殼快報廢時,你不回來,非要在瑣事間掙紮。”
“結果被幾個活人絆住手腳,想走也走不脫。”
明業看他一眼,“明知故問。”
“我家還有個小的沒長大成人呢。”
平等王麵上諷刺之色更甚:“七情六欲,無用之極。”
明業點頭:“你說的對。”
“但是,恩義總是要還的。”
平等王歎息:“什麼恩義”
“整個陽間,所有活人,地府諸位閻王都欠你恩義,有誰會還嗎?”
“你的輪回才是地府立身之基啊。”
明業笑起來,“這話聽起來不錯。”
平等王:“我一貫不說假話。”
“也不認為你欠誰的恩義。”
明業站起來,凝視共事萬年的老夥計,“話不是這麼說的。”
“輪回一道,你也不該指望我一點俗氣不沾。”
“我身上有血親血肉,就一定要承載他們的期望。”
“他們給了我行走陽間的資格,這是必須要還的恩義。”
平等王冷哼:“那你還給了活人投胎重生的機會呢。”
明業:“那是我的職責,我存活萬年的意義。”
“但他們不是,他們對我就是純粹的親人之愛。”
平等王:“無所圖的感情是不存在的。”
明業:“我同意。”
“但是恩義本身就是一種兼帶償還的行為。”
“兄弟給我身軀,生父血肉做印,生妹陰眼給了我長居陽間的能力。”
平等王對轉輪王一通輪回的狗血操作門清,心中十分看不上陽間的小把戲:
“你的兄弟和你一體雙魂是世事的玩弄。”
“明定海給你血肉也是為了留住兒子的靈魂。”
“明家女的獻眼根本就不是自願行為,她根本不清楚這回事。”
“你倒是著急忙慌喜歡給自己找事兒呢。”
明業停頓了片刻,才回答:
“就算你說的都對。”
“明業明定海因我而死,明越絕好的資質被我毀了,也是事實。”
平等王沒回答,也沒否認,半晌問道,帶著點好奇:
“那明家女的陰陽眼資質當真如此拔群?”
明業扶住一旁的山石:“那是我妹妹,不想好好叫就直接說名字。”
“當然,她是最棒的。”
“不然,我的靈魂哪能抵抗得了軀殼的腐蝕?”
話落,平等王唏噓不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當年我得知你陰差陽錯轉世投胎時,我斷言活人之軀必定受不了陰氣腐蝕,出生就是死胎。”
“結果,竟然活了。”
“輪回真是天地間一等一的法寶。”
不出生則已,一出生則一定陰陽平衡。
陰陽平衡對普通靈魂而言,就是一個芯子配一個殼。
可對轉輪王而言,這副軀殼可真是以毒攻毒。
魂魄,軀殼。
一陰,一陽。
轉輪王靈魂極陰,“明業”原身再來一波,一加一大於二,順利生產就意味著,這具身體要能夠壓製兩個靈魂(其中一個還是閻王)的陰氣。
這得是多強的陽殼。
明業點頭,“你說的是啊。”
“所以,當年明業夭亡後,我的靈魂就鎮不住肉身了。”
平等王冷笑起來:“說出去還不夠讓人笑話的。”
“還有閻王受不了的陽肉身。”
“還真有。”明業敲敲山石,自嘲道:“也算我小看了陽間的玄機神道,不然明定海為何要死前生取月亮的陰眼呢。”
“不取眼給我,我的靈魂保不住,他兒子的肉身也保不住。”
平等王:“……”
平等王真誠發問:“月亮是誰?”
明業瞪他一眼,“你這邏輯真是。”
“自然是家妹。”
平等王:“……”
家妹。
你還真覺得自己姓明啊。
“你還真是儘職儘責好家長啊。”平等王道。
“我本來就是。”明業理所當然。
平等王:“……”
跟個爹似的。
我到底為什麼答應跟他來河邊溜達。
忽然,河水送來一縷輕風,帶著些微陽氣,明業表情微妙,平等王喝一聲:“什麼人!”
隨即一揮手,河麵上萬頃灰霧層層疊疊蕩開,眨眼能望見河源處。
然而。
什麼也沒有。
片刻安靜。
平等王斜睨明業這大瓣蒜:“滿意了吧。”
明業明知故問:“什麼?”
平等王:“我說你剛才檢查枉死城名錄查的好好的,忽然扯我來河邊轉圈,敢情是知道你妹過來了,來搞個‘被偷聽’是吧。”
明業微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平等王:“……”
謔,真跟個爹似的。
平等王:“你不知道就怪了。”
“坦白有那麼難嗎?非要給自己安一個苦大仇深人設很有意思嗎?”明越走了,平等王也不裝逼了,恢複吐槽狂本質。
明業:“當然有意思。”
“如你所說,我付出不少,我得讓她知道。”
平等王看不得轉輪王這種臭屁欠打的樣子,甩袖子:“得了吧。”
“你還不是怕人家明小月一生氣,不認你這個哥哥了。”
“行了行了,你勞苦功高。”
“趕緊給我回枉死城乾活。”
酆都山林間——
平地起狂風,明越從風中連滾帶爬嗷嗷嗷地出現,撲在一塊石頭上。
風暴平息,她驚魂未定,揉揉腦殼看表。
帝都時間,正好零點五十九分。
明越:“……”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