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戍時。
戍這個字按字形是人加戈,有人拿起武器守衛之意。在酉時之後,在喝完酒後,有人睡了,自然要有人守護。戍時的本意就是守護酉時睡下的人。
戍時的本意是守護。
戍時,因安雲守衛戰而起,山中家正式進入戰時模式。所謂戰時模式,就是一切都要給戰爭讓路。山中結衣坐鎮勤務樓,熏和小茶輔助,一條條命令開始流出。安雲城內山中家的暗衛在四處活動,以圖找出大皇子派來的探子。對於抓敵特這件事,戰時素來不講道理,不管是不是,隻要有疑點,先抓起來在說,敢反抗就格殺勿論,寧殺錯不放過。
戍時,山中裡美編排的八個縱隊開始佯動,每隊五千人,總餘四萬人,由光穀為領隊,開始往安雲城方向運動,做出了一幅支援安雲城的樣子。
這四萬人都配有快馬,全速前進下速度很快,那麼中途受到先鋒軍的阻擊也完全不管,求速而不戀戰。
先鋒軍的主將茂凱大為興奮,組織了近十萬的軍隊在回安雲城的必經之路上,他們已經設伏,擺出了口袋陣,打算用三倍兵力強吃了山中裡美這四萬桂花旗。在茂凱看來,這四萬人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斥候軍大軍圍城,這四萬桂花旗一定會去支援的,哪怕拖住他們都是好的。這正是麻布設置的類圍魏救趙之法,然而他想的挺美,奈良櫻落壓根就不準備這麼打。
自奈良櫻落上場之後,棋手之間的對弈將更加精彩起來。因為他最擅下克上,大皇子勢強為上,而他為下,他未有怕,反而興奮。他興奮於,他終於有機會實驗自己的理論,那個掀翻棋盤不敗的理論。他指揮,山中裡美則統籌一切人事後勤,並用上克下的權術從各種方向影響敵軍並強壓內部。
軍師麻布是一個頂級棋手,他遙控先鋒軍茂凱所走的也是一枚求穩的好棋,但是他從未想過他的對手是一個會拿起棋盤呼他臉上的人。這誰能想的到呢?
見茂凱果然上當,在奈良櫻落的遙控指揮下,這四萬人卻忽然調轉馬頭,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強撲四丈原!
茂凱懵了,他看不清這四萬人到底想乾什麼,難道是被逼瘋了,想送死嗎?他並未第一時間報告給軍師麻布,他以為這四萬人還會回來,隻是佯動,想引開他們,並找機會見縫插針突破包圍或者繞進安雲城。
然而茂凱再次懵了,這四萬人並未回頭,真的去四丈原了,他連忙將此軍情報告給了軍師麻布。
“山中裡美,你想乾什麼?”軍師望著地圖,納悶了,四丈原是戰略要地沒錯,但他肯定有布置啊,怎麼會讓人輕易突入。他在四丈原留有近五萬的後勤預備役,雖然這些人大多是用來運送後勤的,但是戰鬥力並不太弱,就憑四萬人能吃掉他的五萬人嗎?就算能吃掉這五萬人,也需要時間,這時間足夠他組織增援了。一旦增援抵達,這四萬人插翅難逃,必死!
“這是飛蛾撲火!不值得!”軍師麻布也判斷這四萬人是佯動,不足為濾,畢竟沒有人會拿軍隊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山中裡美一向精明,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如果不是對著四丈原來的,那麼這四萬人到底想乾什麼?
軍師麻布皺眉想著,想了一會也沒想通,於是他就沒管,讓茂凱分出一部分人追擊著四萬人,他想看看這四萬人到底想乾什麼?
同時,他下令先鋒軍對渡邊和加藤所隱藏的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務必找到桂花旗下這支後勤小隊。而組織這場圍剿的是加藤的老朋友,是臥山大捷的配角,先鋒軍的伊萬。
戰場宛如棋盤,端坐的雙方並不是下了一棋之後,立馬下另一棋,這中間有時間和空間的乾擾,所以下棋很慢。而在敵我雙方等待的時間內,俱是煎熬。
對軍師麻布來說是煎熬。
對山中結衣來說也是煎熬。
山中裡美亦有焦慮,奈良櫻落亦然。
奈良櫻落的焦慮不是體現在他的情緒上,他知道那些都是無用的石頭。他的焦慮體現在他幾乎未停歇的不停的繪製著安雲城周邊的地圖放大版,不放棄每一分增大勝算的機會。當下的戰爭地圖都繪製的太粗糙,包括山中裡美用的都沒有奈良櫻落用的詳細,詳細到軍隊快速奔襲下會遇到什麼,是水溝,還是丘陵,他都通過信息傳遞給光穀。這些地圖在他來安雲城的時候就在繪製了。光穀幾乎不用考慮,隻要衝就夠了。
速度多快呢,幾乎要將馬給跑死!
奈良櫻落將兵貴神速發揮到了極致。
加藤已經將先鋒軍的極限速度測試出來了,有了這個數據,他幾乎不用看戰場傳遞來的消息,他都能猜出先鋒軍的追軍到哪裡了。
奈良櫻落很忙,而軍師麻布還在等,等奈良櫻落下一步怎麼走。
轉眼到了亥時。
亥字古語中是豕字的變體,指豬的意思。亥時,指睡下的人容易被豬拱槽的聲音攪醒。
在戰場上,誰上當誰就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