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瞥了一眼懵懵的跳河少年,一個比星野愛還小幾歲的孩子,便不打算再跟他置氣了,轉而問:“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少年聞言,瞬間變回抑鬱棄世的臉,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眼,其眼神卻渾濁無比。
“不用了。”少年說著爬起來,直接背過身去,再順著河流挪動雙腿往前走。
程宇歎了口氣,這小鬼要走也該往河岸上走啊,貼著河水是什麼意思?要等他看不見之後,再跳一次?
甩了甩身上的水滴,程宇道:“站住。”
少年下意識地佇在原地,大概是很明白雙方力量的差距,但也不回頭,身上的河水往下淌成水窪。
程宇皺著眉走到少年前麵,說:“把衣服脫了。”然後把自己的西裝外套遞過去,“把這個換上。”
不知道為什麼,那少年聽到程宇說把衣服脫了,第一反應是害怕地退後了兩步,接著才回過神來。
“……”少年盯著程宇遞出的西裝許久,沒有動作。
程宇沉聲道:“怎麼,你想我來給你把衣服撕了,再替你穿上?”
少年打了個激靈,然後才脫掉濕透的衛衣,乖乖披上西裝。
程宇穿上留給自己的襯衫,一邊捋著西褲上的水珠,一邊想著:“又不能直接拷打出他家地址,要不送警察局……稍後吧,我的善心暫時還有剩。”
“我叫程宇,漢字是程序的程,宇宙的宇,你的名字呢?”程宇語氣平和地問道。
那少年仿佛害羞的少女般,往左右兩邊的地麵各看了一眼,才道:“我的名字……高取杉。”
程宇走到一旁的草坪坐下,再朝高取杉問:“跟父母鬨矛盾了?在學校遇到事了?失戀了?怎麼這麼想不開,要來這汙染水源?”
或許是程宇稍有調侃的話帶給了他勇氣,名為高取杉的瘦小少年鼓著膽氣說:“不關你事吧,哥哥!”
程宇一愣,這個稱呼有點意思。
雖說他麵相比較年輕,但氣質擺在那,一般和星野愛同齡的人也都會“大哥”起手,更彆說十三四歲的小小年輕了……這孩子恐怕不太普通。
“我喜歡多管閒事啊!”程宇理所當然地說,“不然我救你乾嘛?我特喜歡聽彆人的悲慘故事……不說也可以啊,我不勉強,把你家庭地址告訴我,送你回去。”
如果遇上一個合適的聽眾,基本上沒人會不樂意傾訴。
高取杉那說話時為難卻沒有厭惡的模樣,“不關你事”什麼的,怕不是在變相表達:我想傾訴,但苦於沒有合適的借口。
果然,少年蒼白的臉上露出踟躕,可搖擺了一會兒,最終卻歎著氣說:“沒用的,哥哥你是幫不了我的……”
程宇笑了笑,聽高取杉這話說得跟求救沒什麼區彆,便道:“嗯……雖然有點自吹自擂,我作為一個社會人士,還是挺有能量的,你這個年紀基本上遇不到我解決不了的事情。”
當然,如果是戀愛或者交友之類的事情,程宇隻能以開導為主,不過為了氣勢,他沒提。
程宇表情認真了些,拍拍身旁的草坪:“過來,說說看吧……小孩子有困難,作為大人還是挺難袖手旁觀的。”
高取杉纖細的雙臂無力地垂落,原地凝視了程宇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走過去,隔了一些距離坐下。
他先是抱著膝蓋縮成一團,但怕浸濕的褲子連累身上的西裝,不得不伸開,考慮了好一陣,才說:“哥哥,我是個偶像來的。”
“……不稀奇。”程宇砸吧砸吧嘴,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
是不稀奇,高取杉也不是第一個告訴程宇自己是偶像的人了。總之,在這個國度,頂著一張漂亮臉蛋的少年少女是偶像的概率高到沒邊了。
那麼,叫程宇“哥哥”的原因也找到了,大概是偶像培訓上養成的,一種討好他人的習慣。
“準確地說是偶像預備役,嗬嗬、”高取杉繼續說著,還從喉嚨裡擠出兩下笑聲,“沒有正式出道,在接受事務所培訓……有一年了。”
接著,接著他就沒有說話了。
程宇等半天不見高取杉開口,想到了些什麼,不過還是先往好的方麵問:“那看來是在偶像生涯遇到了問題嗎?覺得偶像這個職業和自己想的不一樣,還是說競爭壓力太大承受不住?”
高取杉看了程宇一眼,搖搖頭,然後嘴唇用力抿著,抿得發白,才深吸一口氣,囁嚅著開口:“不是的……隻是那樣的話,還好……我、我們事務所的社長是個變態,他對我們……呃、對我們……”
程宇雙眼下意識瞪大了些,壓下眉梢,神情認真嚴肅地問:“你想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們社長對你進行了……潛規則?”
少年清秀稚嫩的臉上露出慘笑,說道:“還要,比那更過分……”
高取杉雙手捂上自己的臉,話中雜著哭聲:“他讓我和幾個同期生離開家,搬到一間彆墅裡……咕、說是合宿,能更好地指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