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愛怔怔地望著對方,眼中呆滯的星光映著那張略顯稚氣的娃娃臉。
“葵……”她愣愣的,從喉嚨裡擠出對方的名字。
“愛,我啊,一直在逃避現實呢,就像小孩子一樣。”葵側躺著和星野愛對視,眸子像刷了一層水,粼粼閃光,“每當愛遭到傷害的時候,每當愛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就想著‘那可是愛哦,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十分特彆的存在,不可能有事,不可能需要幫助的’,然後就心安理得的忘掉……
“可我明明知道,愛你也會受傷,也會難過——這些事情,我早在三年前和你聊天的那個晚上,就已經知道了!”
“三年前……什麼?葵,原來你還記得的嗎?”
星野愛難以置信。三年前剛結束某場Live的當天晚上,她曾在漢堡店附近的公園裡偶遇了葵。
那時,也不知道怎麼的,可能是氛圍到了,也可能是母親的親戚說好要來收養星野愛,卻在見麵後反悔,加上當天向粉絲說了太多“我愛你”一類的謊言,使得她心情太過壓抑——星野愛一時沒忍住向葵訴說了心聲,結果葵竟然十分親切的傾聽了。
後麵還順勢兩人合作了一首歌曲,葵來作曲,她親手填詞——不是工作,也不是什麼特彆的原因,和某個人一起興高采烈地完成一件事情,對星野愛來說是第一次。
可惜……那首歌的銷量很一般,她和葵的關係在那之後也沒有變得親近,依然疏遠。
星野愛一直把這段記憶當作寶藏一樣珍藏著,她以為對於葵來說應該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經曆,她以為葵早就忘記了呢!!
“我當然還記得。”葵眼裡浮現出了星野愛在那晚曾經見到過的,極其溫柔的目光,“愛……那位偶像大人,如同隨處可見的14歲少女,向我傾訴了痛苦和夢想,我一直都記得。”
“我還以為……”星野愛嘴唇抿起豔麗的笑,俏眉卻下意識壓低,“隻有我自己在意著。”
葵一瞬愕然,她腦海閃過去年,星野愛在麵對時尚雜誌采訪時的回答。
Q:“關係最好的成員是誰呢?”
A:“啊哈哈哈~那樣有點難選哦……不過,應該是葵吧?”
原來,星野愛真的一直把她當做朋友啊,或許這一點連星野愛自己也不知道!
於是葵掀起了星野愛的被子,鑽進去,變得和星野愛更加靠近。作為偶像注重著日常護理,她們甚至連唇齒間的清香都能互相聞到。
“誒?”星野愛輕輕吐出疑問聲,臉上習慣性地表現出平靜自若的模樣,但心跳控製不住地輕微加速。
“愛。”葵直視星野愛令她嫉妒的漂亮眼睛,說,“對不起。是我太膽小懦弱,還有怕麻煩……看到你受到傷害,卻還是視而不見。僅僅因為愛表麵看起來沒有反應,就輕易地認為愛你無論被怎樣對待都無所謂……”
說著,葵伸手撫上星野愛的臉,輕輕抹去星野愛漏掉的點點淚痕:“我明明就知道,愛是那種不會把內心傷痛表現在臉上的類型。無論遭受再大的惡意,也會回以笑臉。無論心情再糟糕,也會努力地去愛彆人。
“我應當清楚的,卻自欺欺人。還和其他成員一起,擅自將愛當作非人,故意將愛認為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偶像’,為了自己而刻意把你無視和疏遠——即使如此,愛你還是努力回應我們,努力地表現出我們想要的模樣——愛,你也、太寵溺我們了!”
星野愛心中一股沉重的喜悅無法遏製地湧了出來,視線也開始模糊,她抬手捉住葵的手,邊拉近到自己的胸口,邊說:“才不是那樣的,是我太膽小懦弱……我才是那個膽小鬼!
“葵一直都對我很好哦,可是,我卻依然不敢相信葵。每次葵來關心我,我都說謊進行敷衍……還有B小町的大家也是,如果我膽子再大點就好了,就不至於一直欺騙大家,把關係都搞砸了。但即使不說謊,也有可能更糟,畢竟我是個根本不懂得怎麼與人好好交往的笨蛋……我是多麼麻煩的一個異類啊!大家才是太過寵溺我了,願意一直和這樣的我相處,真的、非常感謝!”
葵臉上瞬間顯出心疼的表情,馬上又變得堅定:“果然,我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
星野愛這一番發言,更讓葵理解到,一直以來這位年紀小她幾歲的少女是多麼堅強……和逞強。
“今天,我聽到愛的真心話,看到愛的眼淚後,我已經醒悟過來了。”葵以充斥著強烈意誌的眼神注視星野愛,“愛你或許真的是天賦非常的‘偶像妖怪’,但絕對不是高高在上、對我們毫不在意和完美無敵的偶像大人!
“愛你其實就跟許多這個年紀的女孩一樣,心靈柔軟,害怕孤單,害怕寂寞——因為我也是這樣的。
“愛每次偶像演出都有為我們考慮,一直在努力愛著我們,隻是稍顯笨拙。
“我再也不願意對這樣的愛視而不見,再也不想自顧自地把這樣的愛當作特彆的異類疏遠,而在愛遭受痛苦的時候自欺欺人!”
室內溫度由於空調的緣故,甚至有點涼。然而星野愛卻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和葵蓋著同一張被子,葵那顆真誠的心泵出的滾燙熱血,流遍葵的全身後化作體溫,烘到了星野愛身上。
星野愛覺得鼻子酸酸的,呼吸加快,奮力的想要回應葵,可總無法組出句子來。
但心意並不全靠言語傳達,光是星野愛的表現就讓葵有所領會。
葵朝星野愛笑了笑,再次貼近,幾乎是要將星野愛抱住,兩人的額頭靠在一塊。
“愛,我喜歡這樣的你,和我成為好朋友吧!”
【和我成為好朋友吧!】
星野愛還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聽到這麼一句話,從彆人嘴裡說出,對象是她本人。
也曾在工作中聽到彆人說“交個朋友”什麼的,但那些話都充斥虛假偽裝,而葵的話語是如此真心真誠……
星野愛此刻美眸中的星辰,其流光已如汪洋四溢,將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也驅趕而出,往下流淌,浸濕枕頭。
“我、其實什麼都不懂的……”星野愛壓住心中洶湧的情緒,儘可能清晰地向葵訴說自己的心意,“我不懂怎麼和人做好朋友,和妮諾、高峯她們的交往完全被我搞砸了,而在那以後,我也沒什麼長進。我更不明白彆人口中真摯的友情是怎麼一回事,裡麵包含的朋友之間的愛又是怎樣的。就算看到了,感受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能確定是不是對我的友情,所以我總是害怕,總是用說謊來蒙混過去……起碼不會被人過多的憎惡吧。”
星野愛說著,眉眼中透出無可奈何的難過:“葵,我就是這麼一個麻煩又糟糕的人,很可能不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也很可能會經常無意識地就惹你生氣討厭……你這樣還願意嗎?和我成為好朋友?”
葵憐惜地看著星野愛,那一顫一顫有點畏縮的表情,和在舞台上舍我其誰的無敵偶像截然不同,真讓人難以接受是同一個人。
但她知道這就是名為愛的少女的真實,難以接受,她也會全部都接受。
葵伸手為星野愛理了兩下頭發,仰起頭,兩人的額頭分開。
她和星野愛那無論何時都異常美麗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兒,輕輕一笑,調整姿勢,深深地和星野愛抱在一起。
葵在星野愛耳邊說:“沒事的,愛。我已經知道真正的愛是怎樣的了。無論是舞台上的偶像愛大人,還是舞台下的小愛,我都喜愛著喲~彆看我這樣,我可是比你年長呢。可是已經成年的大人呢~無論以後我們之間發生什麼,我都會好好處理,絕對不會去討厭你的。所以和我成為好朋友吧,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星野愛聽完,如定格般正個人停了近半分鐘,爾後立刻反過來將葵緊緊抱住,同樣在葵耳邊輕輕道,“……好的!我要和葵成為好朋友!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
葵聽出星野愛的聲音帶有哭腔,無奈的笑笑,溫柔地輕拍星野愛的背部,互相感受真誠的心跳。
許久,在星野愛有些不舍的動作中,葵和星野愛分開。
葵說:“其實……我也不是特彆好的朋友人選,我也挺麻煩的……我啊,是那種容易寂寞的人,所以以後愛你不要太久不和我聊天……如果你不擅長的話,我來找你聊天,希望你不要冷落我太多次。還有……我、我特彆喜歡彆人誇讚我,也很需要被誇……如果可以的話,作為朋友,偶爾也要誇誇我啊!”
星野愛原本流著淚注視葵,葵說完後她忽地笑起來:“嗬嗬嗬~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葵,你要一直這樣教導我怎麼和你相處啊!你的說法不對,你就是最好的朋友人選,葵就是天下第一的好朋友!”
聽到星野愛很快理解了自己的話,而且不覺見怪,還順勢就對她誇起來,葵也打心底笑了,說:“嗯……那麼,過幾天再繼續去和妮諾和好吧,怎麼樣?這次我也會幫助你,絕對不再袖手旁觀了。”
星野愛擦著眼淚,待擦完後,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伸出右手和葵的左手捉在一起,十指緊扣:“葵醬,我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的愛,因此無從相信,無法明白。就算有人真的愛我,我也無法抹除心底的恐懼和疑惑。但是我從大叔那裡獲得了一種足以讓我失去恐懼的愛,一種根本沒辦法去懷疑的愛。所以現在的我才逐漸變得能相信,能明白了。但愛和愛之間也是有不同的,沒有真正體會過,沒辦法真正的明白呢。
“而葵醬你,給予了我非常非常真摯的朋友之間的愛啊!我現在又有了很大的領悟哦!”
星野愛的雙眼正閃閃發光——葵有了這樣的錯覺,不是在舞台上時魅惑耀眼的光,而是一種可愛活潑的光彩。
葵無端的想:“難道自己給愛充上電了?”
她注視著星野愛臉上喜悅的表情,在心裡高興著,繼續傾聽星野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