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寧坐在沙發上,他右手邊的窗戶上已經凝結出了窗花,土豆從他的手臂上麵拱出來,趴在他膝蓋上,嘴裡還咬著一個球,年寧拿過來:“你要和我玩嗎?”
年寧隨手一扔,土豆一動不動地和他對視,對
視很久之後眼神下移了一下,盯著年寧的肚子。
年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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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寧無可奈何又覺得好笑:“他還不能和你玩。”
他已經給土豆解釋很多次了,土豆完全就不聽,今早起床也是,不僅舔他臉,還對著他肚皮一頓狂叫,似乎準備把他肚皮裡這個也給喊醒。
年寧用手揉搓土豆的脖子,歎笑:“你怎麼聰明,怎麼就聽不懂呢?”
土豆舒服得呼嚕呼嚕叫,用頭在年寧身上一頓亂蹭之後,終於去撿球了,撿完咬著回來,又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年寧,嗷嗚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
年寧剛想去接球,就看到土豆把球放在他肚子上,然後用爪子輕輕刨動一下,抬頭期盼地看著年寧,叫了兩聲:“汪汪!”
年寧詭異地和這條狗對視很久,緩緩地說:“你想我用…肚子頂球和你玩嗎?”
年寧一邊覺得這種猜測非常自我想象,但是看著土豆那種眼神,他又忍不住想要試一下——他沒養過狗,對這種虔誠又充滿乞求的眼神毫無抵抗力。
年寧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回頭看了看,確保陳翡還在廚房做飯,然後有點偷偷摸摸地咳了一聲,把球放在肚子上,小聲說:“發射!”
土豆宛如離弦之箭一樣迅速地咬住球回來又放到了年寧的肚子上,尾巴搖得跟風扇一樣。
年寧:“………..”
居然真的是這樣玩的。
到底是誰發明的這種充滿羞恥度和挑戰性的玩法。
年寧小時候,有過那種小朋友都有的時期,就是很想養小動物的時期,那個時候他就很想養雪橇犬,因為看圖片帥氣並且冷酷,威風凜凜地站在風雪裡,和狼似的,他也和年父說過想養,但是年父從來都覺得他煩,而林太太想來冷嘲熱諷,而年至這個時候一般會提出要養什麼。
林太太就會給他買,年至養過挺多動物的,什麼小金魚,小貓咪,小倉鼠,就是沒有養過狗,因為年至不喜歡狗,他小時候去玩的時候被狗咬過,據說咬他的就是一隻雪橇犬。
那個時候的年寧帶著一點惡毒的心思,想要養雪橇犬,因為年至怕這個,這樣年至就不能老是在自己麵前巴拉巴拉假裝白蓮花,會躲得遠遠的。
那個時候還沒有白蓮花這種詞,不過年寧一見年至那副裝柔弱的樣子就煩。
不過年寧現在看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土豆,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葉公好狗——這狗的陪
玩能力要求也太高了吧,用腰把球頂出去,這在他懷孕前他也做不到多少次啊。
他那些前夫倒是有能耐陪這條狗玩一天,尤其是江梵,那個腰估計能和這狗玩一年的。
年寧想著笑了一下,他眼睛眨了眨,乾脆利落地試圖耍詐,他假裝自己頂了一下腰,然後把球直接用手扔出去了,土豆本來轉身想去追,結果突然定住轉頭麵目嚴肅地看著年寧,“汪”了一聲。
土豆瞬間發現了年寧耍詐,年寧蹲下來摸
摸土豆,歎息:“你當做沒看到,我們還能繼續,你要是看到了,我就不跟你玩了。”
是的,年寧無恥地開始和一條狗耍賴。
土豆迷茫地看了一會年寧,嘴裡嗚咽兩聲,它隻是一條成年狗,還沒在年寧這種小妖精身上學會【當然是選擇原諒他!】這種發言,所以隻是迷惑又惆悵地蹲在了玩具球麵前,陷入了【年寧的肚皮不和它玩球了】的呆滯中。
陳翡用烘焙手套端著麵出來了,一邊端還一邊說:“讓讓!摁住土豆彆讓它跳上來啊!滾燙的!”
雪白的麵條根根分明地裹在鹵汁裡,上麵一層肉碎和青椒炒的醬,味道特彆濃鬱,帶一點辛辣味,勾了重芡,看起來湯汁很濃稠,一筷子麵上掛滿了醬汁,一口下去麵條爽滑綿軟,醬汁滿嘴都是,青椒的辣味不明顯,但是有點嗆人,鼻子都能被吃通氣,一不小心還能吃得醬汁掛在嘴角,陳翡還在碗底臥了一個糖心蛋,一戳開蛋黃就緩緩流出來,用麵條蘸一下吃,味道又柔和鮮很多。
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是農場品的質量都很高,比如雞蛋牛奶什麼的。
陳翡買了很多牛奶,年寧隨便開一盒都有特彆濃的奶香氣,有些還有點腥氣,感覺是才擠出來沒放多久,牛奶在鍋上燒開能看到表麵上浮著一層濃鬱的奶皮,用筷子挑起來吃掉感覺像是在吃雙皮奶的最後一層,奶味醇厚到不可思議,加點砂糖就很好吃。
吃完之後,年寧給土豆喂了狗糧,他和陳翡說想去學校報道了。
陳翡頓了一下,她用腰上係好的圍裙正反兩麵擦了擦手,道:“我沒有阻攔你學習的意思,但是年寧,你現在去報道,會不會不□□全?”
她細長的眉毛擰在一起:“這邊做事都挺彪的,路上跑的撞人的都是你兩倍大,地麵又滑容易摔倒,你這個身體又不好,一個不行就是一屍兩命,不如先把你身體的問題處理好了行嗎?我問過學校了,可以延期一年辦理入學。”
年寧臉上的自然表情漸漸消失下去:“…..媽,你有問過醫生打胎的事情嗎?我可能需要親自去…..”
她輕聲地打斷了年寧的話:“我們慢慢的,不著急,我一直陪著你,以後我們幾個人在一起過日子也是能過的,孩子你可以考慮好再說,也可以不打嘛,我們三個人一起過日子,我幫你帶孩子也不是不行。“
年寧垂眸低聲說:“但你總有一天要離開我的。”
陳翡輕聲歎氣:“是的,我總有一天要死的。”
年寧反駁:“不是說你死
…”
陳翡直視著年寧:“我會好好和你過,直到我死,我希望在我死前,是你陪著我,而在你離開前,我希望是你的孩子陪著你。”
年寧緩緩抬眸看著陳翡,稍微有點泛紅,陳翡伸手摸他的臉,給他整理頭發:“寧寧,媽媽是一個非常不相信感情的人,什麼樣的感情都有可能變質,什麼樣的臭男人都不會長久的等待我,但你不一樣。”
陳翡抱住年寧:“你小時候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現在是一個很好
的男人,你堅持包容我理解我,等待我,我很任性,但寧寧你從來沒有抱怨過我的任性,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是一個非常差勁的人,但你並不看不起我,也不輕視我,你尊重我,我遇到過很多說愛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但你是最好的。”
她說:“你可以,並且值得一個幸福的家庭,寧寧,你是全世界我遇到過的,最好最好的男人,我很慶幸你是我的孩子,我以你為驕傲。”
陳翡輕輕地把按住年寧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你的孩子也會是最好的寶寶,你會對他很好的,比我好多了,不要那麼輕易地放棄他。”
年寧眼眶有點紅,他哽咽了兩下,說:“如果他問,我的媽媽,或者我的爺爺呢,我怎麼回答他?”
陳翡笑了:“你就說我們家祖傳單親,沒有這種生物。”
年寧終於沒忍住笑了一下,陳翡拍拍他的臉,說:“我和你說,你要是打了,土豆要和你急死,你看著啊!”
她猛得拍了拍年寧背後的鞋櫃,土豆竄一下就過來對著陳翡齜牙裡最嗚嗚威脅,眼睛都從藍泛綠光了,土豆整隻狗的毛都炸起來了,全身都擋在年寧麵前,對著陳翡狂叫,一邊叫還一邊回頭觀察年寧的情況。
陳翡用掃把威脅了一下土豆,土豆慫了一下,然後繼續擋在年寧麵前,還用爪子把年寧往後麵推。
陳翡攤手:“你看,要是回來發現你肚子裡沒寶寶了,土豆估計得鑽進你肚子找寶寶去哪裡了。”
年寧蹲下來使勁狂揉搓土豆,把臉埋進它毛絨絨的脖子裡:“好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