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無知!刺個屁!”
蒙武啐了口唾沫,一馬當先,臉色很不好看。
自秦惠文王相王後,秦國正式崛起。
函穀關五十裡內常年匪患禁絕,沒有一個賊人。
騎伍順路二裡,出了狹路,又東進一裡有餘。
蒙武神情微動,眉聚成峰,豎掌駐馬。
他自風中,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廝殺聲。
“將令止步!”
傳令兵傳達軍令,五百騎速度放慢,直到靜止,呼嘯的風聲隨之平息,一些雜音趁機浮出水麵。
除了越發清晰的廝殺聲,還有兵戈交擊的金石之音。
“還真讓這小子說對了,確有刺客……”
他低聲自語,心情複雜。
回首望公子成蟜,兩人目光恰好對視。
年幼力弱、不能獨乘的少年與呂不韋共乘一馬,坐在呂不韋身前,被呂不韋雙臂夾在中間。
舉起王符,目光淩厲無匹。
“王室,也有兄弟情乎?
“還是偽裝出來的,賊喊捉賊……稍後便知……”
蒙武握緊韁繩,調轉馬頭,正對著聲源方向,低吼一聲。
“疾行!”
“將令疾行!”
五百騎由靜轉動,馬蹄如雨。
初如小雨嘩啦啦,隨後急轉直下,大雨滂沱,拳大冰雹落不停,陣陣響雷驚天宮。
一刻時間不到,一群手持矛、戈、劍,不著甲胄的綠巾蒙麵人,出現在視線儘頭。
距離拉近,能看到這些蒙麵人圍成一個圈,向內瘋狂進攻。
圈最外圍的刺客們聞馬蹄聲音漸響,循聲望去。
視野中,十二三四個騎兵身披甲胄狂奔而來。
甲胄上反射出的光,比刺客手中的兵刃還要冷。
他們麵部被遮看不到變化,外露眼神狠色漸深。
“是函穀戍卒,消息走漏了!”
“怕什麼?至多五十,一並殺了,小心弩箭便是!”
“我領百人持盾迎擊!”
麵對自長平之戰後徹底名聲大噪的秦國銳士,這批刺客竟是毫無畏懼,還想要主動出擊!
“迎個鳥!”
身上黑袍略微鼓脹,似穿內甲的刺客首領大罵一聲,抽出鞘中利劍。
“彼其母之,都隻長眼睛不長耳朵嘛!仔細聽!”
視線範圍內雖然隻有十餘騎,但那由遠及近,響度不斷增大的馬蹄聲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來襲兵馬數量絕不會是五十,至少七八個五十!
眾刺客細心凝神,於嘈雜廝殺聲裡聽那馬蹄落地音。
片刻後,目中紛紛透出驚疑。
“不下四百之數!”
“五十以上非符合不可!怎會有這許多人”
“函穀守將是誰!欲反乎!”
單手持劍的刺客首領轉回首,不再去管來襲的函穀戍卒。
“趙姬母子必須死!”
他殺向久攻不下的趙國車隊,身先士卒。
不過數息,手中白劍就變成了紅劍,右臂膀多了一道不見骨的劃傷。
轉瞬間,眾蒙麵刺客大都紅了眼,殺氣大震!
他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們知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不再惜身,如同自知必死的困獸一樣,不要命地進攻。
胸腔被開,戈卡在了胸骨上。
腹部被劃,腸子順著傷口流出。
本輪流進攻,想要慢慢磨死趙國車隊的刺客們為最快速度殺到趙姬母子身前,寧死也要進一步!
以性命,換時間。
包圍圈迅速縮小。
包圍圈中央是一輛駟馬高車。
駟,四也。
天子駕六,諸侯駕五。
今天子之位空懸。
各國國君雖以王稱,出行卻仍是駕五。
駟馬高車,是王乘下最高規格的馬車。
車前室,馭手禦車坐的位置上,趙姬張弓搭箭。
一眼睜,一眼閉,一箭射出。
七步外。
一刺客左眼爆炸,黑紅亂飛,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抬起的車簾一角處,僅露出一顆小腦袋的嬴政臉上有歡喜之色,盛讚道:
“彩!
“阿母威武!”
這是他母親射倒的第二十一人。
加上這個人,他母親連中九箭!
又拈一支箭矢在手,搭在弓上的趙姬卻沒有露出任何喜色。
“這些刺客為了儘快殺我母子,竟然不躲箭!”
她呼吸略有急促,光潔額頭有細汗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