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海音寺溯遊看著老人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問道。
“給你小子求了點關二爺的庇護,雖然隻有一點,但總比原來那個歪門邪道的鬼東西好一點。”
老人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動作嫻熟地削下來一點點木屑,讓它們像是雪花一樣準確地掉進床邊的垃圾桶裡。
“那個老東西做的鬼牌你居然戴在身上這麼久都沒出什麼大事,也是離奇,”老人自顧自地說著,手上的動作不停,“看起來是重要的人送的東西的?你們小年輕應該很少會喜歡這種東西才對。”
“擅自給你改了也是抱歉,”見海音寺溯遊的意識清醒了許多,老人抬起頭,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他的眼睛依舊很黑很亮,直勾勾地注視著海音寺溯遊,“不過老爺子我在這邊熟悉的也就隻有關老爺了,用那位的氣息壓一壓是最好。”
“是父親的遺物之一,”海音寺溯遊回答了老人的第一個問題,“更改的話我並不介意,要是保持原樣,也沒法繼續佩戴了不是嗎?”
“你倒是看得很開,不像是外頭那些因循守舊的家夥。”
李不為撫摸著自己的胡須,眼角終於盈上了笑意,看起來對於海音寺溯遊的回答有幾分滿意。
方才他從那個滿嘴規章的年輕人那裡聽聞這孩子已經是異能力特務課的成員了雲雲,已經想著把耳墜改好就走,眼下交流了一番,倒還值得他再多說幾句話了。
“外頭那個穿西裝的孩子說是你的上司?可是死板得很,要不是老爺子我身手敏捷,把他給關門外頭了,咱們現在還沒這番清淨。”
老人特意用上了更加親切些的“咱們”,儼然是把自己和海音寺溯遊當作是一邊的,還促狹地擠了擠眼睛,朝門口努了努嘴,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個老頑童。
“並不是,我決定拒絕了。”
海音寺溯遊聽出老人說道穿西裝的年輕人大概是阪口安吾,但是他此時此刻,或者說從他把那個證件留在異能力特務課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對於那個地方如此向往了。
海音寺溯遊斂下眉眼,目光沉沉地盯著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
他剛才,憑借著這雙手,和其他人一起完成了一次拯救。
而異能力特務課呢?是的,他們也做出了反應,但是那支小隊無論是規模還是武器的裝備,都不足以與那樣的鬼神匹敵。
這是指揮和戰略上的失誤,他忽然有些失望,心中的情緒似乎被撕扯成了兩半,一半是過去的,一半是現在的。
小時候,異能力特務課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崇高,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他無數次幻想著和父母並肩作戰的時刻。
但是現在,他似乎已經撕開了那有些殘酷的現實,走入了充滿殘忍真相和陣痛的成長。
“我以前,我被那裡的人拯救過,我曾經很喜歡那裡,但是現在不是了。”海音寺溯遊低聲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老人對話。
沒想到老人反倒笑了出來。
“個人行為不要上升群體嘛,我懂的。”
還是個孩子呢,李不為想,也願意和這樣心思單純的孩子多說兩句,不用多問他也大概能夠猜到這孩子麵對了什麼幻滅的事情。
都是乾這行的,在日本呆的這些年讓他已經足夠了解那些高層的脾性了。
他倒是很欣賞那些前赴後繼的特工,不管怎麼說,選擇可能直麵鬼神的工作都需要莫大的勇氣,就是那些高層,他想到了什麼,一點嫌棄地呸了一聲,頗有些和海音寺溯遊同仇敵愾的感覺。
“是的。”海音寺溯遊很慢地點了點頭,就像是在和什麼東西告彆。
聽到他這話,他忽然感覺到坐在他身邊的老人忽然高興了起來,老人不著痕跡地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開口說道。
“要和我一起走嗎?”
好不容易從醫護人員那裡要到了備用鑰匙打開海音寺溯遊病房方麵的阪口安吾,一進來就聽到這句話,當即心頭一跳,心中登時警鈴大作,臉色也似乎變得比剛才更加鐵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