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杜先生……”簫錦畏懼地看著他,臉上仿佛要哭出來: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他一邊說一變小心翼翼地往邊上挪,儘量讓自己離開樓梯口,以免對麵的男人一個不開心,一腳將他踹下去。
“兩天時間我真的來不及,你不懂油畫,這麼短時間根本來不及畫一幅類似的畫,而且我的技巧也沒有沈寧那麼好,根本畫不出來”
“你以為我不懂麼?”杜銘舟打斷他的解釋,他眼神發冷,那股黏稠的寒意讓簫錦猛打了個寒顫,就好像有什麼惡心的東西舔舐著他的臉頰。
“我不需要你臨摹一幅一模一樣的,我甚至都不需要你畫,你隻要拿著草稿說他抄襲你的創意,我隻要你胡攪蠻纏讓他當眾說不清楚,讓他失去展出的機會!這你都做不到麼?”
“當初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勾引謝寅你不是做的很好麼?!同樣是胡攪蠻纏的事這次你怎麼不能做!”
杜銘舟眼神發紅,嗓音陡然一沉,兩隻眼睛仿佛無機生物一般盯著簫錦:
“你是做不到,還是不肯做。”
簫錦都要被他的表情嚇哭了,他目光忽閃仿佛尋找安全通道,忽然間他表情一定,大聲地喊:“謝總!謝總救我!”
杜銘舟猝然回頭,沉重的大門從外麵被推開,謝寅和展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謝寅微微蹙著眉,仿佛不喜樓梯間的環境,而展白臉上神色複雜。
杜銘舟是什麼環境下長大的,隻一個眼神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簫錦幾步快速跑到門口,展白嫌棄地把他往身後一推,他就縮了縮肩膀,又看了兩眼對峙的兩邊,飛快地跑了。
樓梯口,杜銘舟緩緩地轉過身。
他臉色蒼白,神情陰冷而慘淡,跟從前或嘻嘻哈哈與人勾肩搭背,或爽朗灑脫風流倜儻的杜公子截然不同。他烏沉沉的眼睛盯著謝寅,仿佛都沒有看到他旁邊的展白。
“你早知道了?”
謝寅淡淡開口:“知道什麼?你針對沈寧這件事。”
“如果是這件事,我的確早就知道。我隻是很疑惑,你既然願意冒著被我發現,讓我不悅的危險也要針對他,為什麼不直接找我說。”
杜銘舟慘笑一聲,說:“我找你說了,你會答應我麼?”
謝寅平靜地說:“你做了這些事,就以為我會答應你了麼?還是你覺得,我會漠視你的行為。”
“為什麼不能呢?隻要你不說開,我不說開,我們還是可以保持原樣,合作共贏。”他張開雙臂,滿臉無所謂地笑著,眼神瘋狂又神經質,就好像他們說的這件事的確微不足道,他們現在的對峙也不曾發生過。
謝寅卻隻是搖了搖頭,鎮定道:
“我不是你,銘舟,我不會這麼怯弱。”
這句話有某些詞觸動到了了杜銘舟,他瞳孔一瞬收縮,忍無可忍地大喊道:
“你說我怯弱?謝寅,我都是為了你!”
“謝寅,你沒有心的麼?這些年,我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說我怯弱?對,我是不敢把我的感情公開說出來,是害怕破壞我們現有的關係,那是因為我在乎你!可你怎麼能說我怯弱?沒有我,你這些年能這麼順利麼?”
“不要說的你單方麵為我付出,至始至終,我們都是合作共贏的關係。”
謝寅嗓音微微一壓,沉聲道:
“我隻是個普通的商人,正正經經做生意發展當地經濟,你作為當地工商管理的一員,扶持幫助我,這裡麵並不涉及私情。”
杜銘舟狂笑起來,笑得幾乎眼淚都出來了。
“這裡麵並不涉及私情,謝寅你怎麼敢這麼說,如果不是指望著我幫你,你又怎麼會容忍我這麼多?我進到你們圈子裡的時候就知道,你謝寅看似跟誰都能玩,實際上心裡隻把展白一個人當朋友,這還是因為展白跟你從小混到大。”
“但是你卻對我異常寬容,任誰見了我都以為是你謝寅的好朋友,這難道不就是你的刻意引導?謝寅,你現在要把事情挑破,難道就不怕我爸以後——”
他的話默然卡住,下一秒,他神情大變。
“我爸要被調到彆處去了”他恍惚地想起前幾個晚上他爸回家後,突然告知他們的這個消息,雖然還沒有明確,但已經收到了相關消息。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前方依舊鎮定的男人。
“謝寅,你對我爸爸做了什麼?”
“我沒有對你父親做任何事情。”
“這隻是普通的崗位變動而已。”
“普通的崗位變動謝寅,因為我喜歡你,你這幾年有多順你自己不是不知道。現在你就為了一個情人要把我們扔開,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事麼?”
謝寅表情不變,語氣微微加重:
“我說過了,我隻是正正經經做生意,但凡對當地經濟有幫助的商人,我想政府都應該會支持的。”
杜銘舟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謝寅,仿佛重新認識他。稍許後,他嗤嗤地笑了兩聲,道:“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謝寅還是這樣一個情種。”
“不,不對,你一直是個情種,我剛來海城不久就聽說過你的事,為了個男朋友幾乎和家裡鬨翻,或許就是因為聽了這個傳說,我才開始關注你。我真是”
他又癡癡笑了兩聲,這一次,卻是自嘲。
“我輸了,謝寅,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輸給那個小鬼。他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張臉,臉也就普普通通”
他忽然一頓,眼神閃爍了下,像是想起了什麼。
下一刻,他抬起頭,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他冷冷道:“我們現在算是完了麼?在我父親離開以前,我們都不會再見麵了對吧?”
謝寅:“我希望是。”
“謝寅——”杜銘舟走出大門,與他擦肩而過:
“你會遭到報應的。”
“你一定會。”
杜銘舟離開後,展白才鬆了鬆領口的紐扣,一臉不舒服的樣子。
“哥,你說,要是我早知道銘舟喜歡你,他為什麼不說?他要是說出來,至少我還能夠安慰他”
“他不需要安慰。而且阿白——”謝寅看著麵前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說道:
“杜銘舟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們的朋友,他隻是利益相關的人,如果你把這些跟你利益關聯的人都稱之為朋友,最終受傷的還是你。”
另一頭,沈寧在跟李昌雅吵完架,應付完兩個與他交談的未來客戶後,目光正尋找著跟他一起來的人,視野裡忽然跑出來一個隱約有點印象的人。
那人走向自己。
“你好,沈寧。你還記得我麼?”
沈寧努力地在記憶庫裡搜尋了一番。
“啊嗯,不記得。”
青年笑了笑,說道:“我是簫錦。”
沈寧眼睛一亮:“你是那個畫花還挺有特色的人!”
“你還記得我畫的花麼?”
簫錦剛剛因遭受了一番激烈打擊而低落的心情再一次翻湧起來,他臉上透出紅暈,挺不好意思地說:
“那天我被我叔叔叫去勾呃,又被你臨時喊去畫畫,腦袋都懵了,隻能憑直覺畫記憶裡最深刻的事物。那是我家花園裡每天清晨會開的花,我每天早上經過都會聞一聞。”
“那朵花的確很漂亮。”沈寧誠心誠意地讚美道:
“我能從你的畫裡看出你對它的熱愛,它在你筆下看起來那麼美,就像是月桂女神。”
不同於那天的大膽奔放,現在的簫錦看起來還挺害羞:
“我叔叔叫我回來幫他解決生意上的事,我家受了叔叔很多照顧,我雖然很迷茫,但也不想讓他失望。那天的事情,非常抱歉。”
“我的畫一直普普通通,老師也覺得我很難成為大師。如果不是因為家裡有錢,我大概早就放棄了,那天你跟我說我畫畫有靈氣,我真的非常感動。對了,這次比賽我也報名了,不過當然最後沒有進前十名。”
沈寧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複,畢竟他也不是擅於安慰人的類型,不過簫錦本意也不是尋求安慰,他很快接著道:
“謝謝你鼓勵我,也謝謝你給了我勇氣,讓我找謝總幫忙。也是因為你,謝總才肯幫我,這次如果不是謝總幫我們忙,我和叔叔不知道會怎麼樣。”
雖然很想領這個情,不過沈寧還是老實道:
“我覺得謝寅是非常冷靜,有判斷力的人,他幫你忙,一定是覺得你們值得幫助,和我無關的。”
簫錦笑了一下,說道:“哎,我能加你微信麼?你畫的好好,我覺得你比第一名第二名畫得還好,說不定評委是覺得你年紀太小,才故意壓你名次。”
最後兩句話,他是很小聲說的。
沈寧心裡“嗯”了一聲,立刻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五官長得特彆順眼。他拿出手機道:
“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我掃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