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走向音樂室,歸還音樂室大門的鑰匙。
社長遺憾地看著他:“以後真的不來了麼?”
沈寧笑道:“鼓手不是已經招到了麼?”
“可是你也很好啊!”社長賣萌道:“我們大家都舍不得你嗚嗚。”
沈寧隻能無辜地說:“可是我還是更喜歡畫畫。”
“好吧好吧,我也就是說說,那你有空過來玩啊。”
“肯定。”
沈寧把鑰匙交還給了社長,才背著包往學校外麵走。司機在外麵等著,他很快上了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彆墅。
麗姨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他想起來中午隻吃了個三明治,根本沒吃開心,就拿了點零食進畫室。架子上的《雪》還沒有最後完成,細節部分還在完善,這可能是他耗時最長,也是最用心的一副作品,最開始的時候他覺得按往常的習慣用色彩掩蓋粗獷的筆觸,後來相處時間越來越長,看著它一點點被完善,終究不忍隻做到□□分。
也許他也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十分。
他剛要拿出顏色盤,忽然頓了頓,先從畫室抽屜裡拿出一個牛皮封麵的小本子,翻開一頁。
上麵不怎麼整齊地列著許多條項目,有的還是那麼寫著,有的劃了雙刪除線。沈寧握著筆在“進行一次樂隊演出”的那一行劃上兩道筆直的橫線,然後伸長手臂舒展腰背。
劃掉的行數已經超出了沒劃掉的。
“這麼一看,我的願望好少啊。”
我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自我肯定後,沈寧放回本子正要走向畫架,忽然他用力地捂住胸口位置,另一隻手飛快地抽出口袋裡的手帕捂住嘴,胸腔發出幾聲沉悶的咳嗽。
男生收回手掌,手帕上泛著點點血跡,在淺黃色的布料上尤其明顯。
沈寧低垂的眼睫在無聲的空氣裡顫了顫,很快掀了上來,走到洗手池邊上麵無表情地打開水龍頭。血跡順著垂落的手帕滲入流水形成的巨大漩渦中,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沈寧深吸了口氣,在平複完心情後,走回畫架旁坐下畫畫。
大概六點出頭的時候,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沈寧飛快地抬起頭,小步跑到窗邊。一輛車子在門口停下,一個身影從裡頭走下,大步邁向大門。
沈寧露出微笑,先放下畫筆準備下樓。他洗了手剛要出去,忽然又返了回來,重新從抽屜裡把小本子拿出來,在上麵添了一行字:
“讓謝先生開心!”
謝寅剛剛進門,目光在房間裡麵搜尋了一刻,低頭換了鞋子往裡麵走,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個男生正拿著個杯子下樓來。他臉上還帶著幾分神秘的微笑,看到謝寅看向他,唇口笑意更深了幾分。
謝寅稍一沉吟,側身讓出一條路,來讓他表演。
“謝先生。”男生頷首,矜持地說:
“我學了一個魔術,想展示給謝先生看。”
謝寅:“哦,很好啊。”
謝寅連他的工作都放下了,紆尊降貴地跟隨著沈寧走到桌子旁。沈寧先是拿出了一盒紙牌,展示給謝寅看。
“謝先生,你看,這是一副紙牌,這裡有從1到10十張紙牌,我要讓你每次都抽中10。”
“這可真是了不起的魔術。”謝寅語氣毫無波動地說。
“”
大概是因為這是非常嚴肅的事,沈寧收斂臉上神色,他先是快速地洗了牌,然後不斷地交叉換牌,雙手合十用力揉搓,最後把幾張牌往桌上一擺。
他鄭重道:“謝先生,抽牌吧。”
謝寅伸出右手,在幾張紙牌上徘徊了會,最終抽出其中一張牌。沈寧飛快地收起其他牌。
“謝先生,打開吧。”
那的確是一張紅心十。
沈寧露出驕傲神色。
“還要再來麼?”
謝寅垂下眼瞼,他低聲道:“來啊。”
沈寧拿回那張十,又重新把牌給他看了眼,再次洗牌,半分鐘後:
“請。”
謝寅毫不猶豫地抽出最左邊的一張。
紅心十。
沈寧:“我又贏了。”
他正要收回其他牌。
“等一等。”
謝寅壓住他的手,在後者滿是拒絕的目光中拿出其他牌。
紅心十,紅心十。
全部都是紅心十。
謝寅看向沈寧,而沈寧扭頭望著牆壁,一副拒不接受懲罰的樣子。謝寅把牌放了下來,收回手。
“你的魔術太粗糙了。”
他抓著沈寧的手腕要擼他的袖子,沈寧掙脫不能,隻好閉上眼睛。謝寅把他藏在袖口的那副牌拿了出來,還刻意地把牌麵展示給沈寧看。
沈寧鬱悶地說:“我做的不好麼?我練習了很多次了。”在短暫時間內換一副牌也是很需要技術的啊,雖然比他展示的魔術簡單上很多。
謝寅:“首先,你會魔術這件事情就不可能。”
“”
謝寅垂眸看了眼有些低落的男生,把他的牌拿過去道:“我也有個花樣給你看,雖然比不上你的魔術,但也有娛樂性。”
沈寧睜開眼:“什麼?”
謝寅把紅心黑桃兩個花樣,從一到老k,一共二十六張牌拿出來,然後把次序打混,緊接著他飛快地開始洗牌,動作快的沈寧都看不過來,他又是洗牌又是指尖一壓一彈兩邊飛快換牌。肉眼可見的紙牌順序迅速歸位。
不知道有沒有到一分鐘,他把紙牌往桌上一放,輕輕鋪開,紅心黑桃依次排列,從一到老k,一張不差一張不亂。
沈寧看的一愣一愣的。
“謝先生,你哪裡學的?”
謝寅矜持地說:“大學的時候學過一點。”
又是一點,你大學的時候到底都學了什麼啊?
他看著男生麵露崇拜的神色,不覺唇角微揚。
沈寧用一種詠歎調的方法誇讚道:“謝先生,你好厲害哦~不愧是你!”
謝寅唇角繼續上揚,過了會又覺得不對,雖然是他表演節目給沈寧看,但總有種沈寧在哄他的感覺。他抬起眼,觸及到男生眼底的笑意,才確認自己沒弄錯。
他的確是在哄自己開心。
謝寅瞬息心情複雜,看來自己昨天的異常是真的嚇到他了,可是他有什麼好怕的,自己的心情好壞與否並不能影響他在這個家受到的待遇,甚至連自己對待他的態度都不會變,也許還會更加依賴他。
唯一能夠解釋的理由就是:
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難過。
所有的討好和諂媚都不如此刻這樣讓他開心,謝寅唇角微勾,伸手揉了揉男生的腦袋,起身上樓。
正在驕傲中的沈寧:?
他一頭霧水,扭頭看著走向樓梯口的男人背景,對他剛才的動作莫名其妙,不過
他這是,有開心到吧?
那就無所謂了。
謝寅走上樓梯,腦中仍不斷回放著男生試圖哄他的樣子,他唇角無意識地彎起,回首看了眼客廳裡的男生。
男生正低著頭認真地收拾桌上的紙牌,他睜大著眼睛,微微張開口,一副既天真又無憂無慮的模樣。
謝寅一路都維持著好心情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