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最後是被硬生生嚇醒的,醒來的一瞬間他仿佛還能感覺到後頸尖銳的刺疼。
青年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隱約的痛感似真似假,他隻摸到了一手的虛汗。
潮濕的仿佛能泛出熱氣,像某種動物的涎液。
都是假的,他這樣安慰自己,心跳緩緩平和下來。
周眠打開手機,才六點半,厚重的窗簾遮擋住天光,他剛想起身去拉窗簾,動作卻忽的一頓。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甚至沒有一絲熱度。
莊池昨晚沒回來?
等等,昨晚莊池不是把他帶去酒店開房了嗎?為什麼一覺醒過來又在家裡了?
周眠沒想明白,他想可能是他昨晚醉地厲害,斷片了。
周眠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心虛的,他昨晚就不該多喝,這下謊沒圓成,還被人當場逮住了。
不過也沒什麼,本身他也隻是正常社交,是莊池太敏感了。
他還委屈呢,誰談戀愛談成他這個樣?出去半個小時被查一次崗,要麼就是被人時時刻刻盯梢,就差沒裝上定位了?
周眠推開房門,走進客廳,腳步頓住。
客廳的窗簾沒有被完全拉上,一半陰沉的天光照進室內,空氣中泛著難聞的酒氣與煙味,周眠隱約看到客廳的桌上擺著亂七八糟的酒瓶,煙灰亂糟糟的落在桌上、地上、沙發上。
永遠乾淨整潔的屋子裡像是下了一場糟糕的大雨。
他看見男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沙發上,懷裡的抱枕是周眠常用的那個,那個抱枕真的很適合抱著,頭埋進去軟綿綿的,有一種四麵八方被包裹住的安心感。
男友永遠溫柔平靜的臉上掛著疲憊,眉心輕輕蹙著,睫毛輕顫。他斯文儒雅、一絲不苟的外皮似乎完全被人剝了下來,甚至連下頜上都冒出了些許細微的青黑色胡茬。
莊池的腿很長,此時卻縮在並不寬敞的沙發上,西裝褲上全都是被壓出來的褶皺。
周眠有些微愣,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莊池。
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莊池永遠都是溫柔儒雅的,他總是比周眠起的要早一些,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早早準備早餐,再清洗好被油煙沾滿的手掌。
莊池的手上有一道細疤,周眠還記得那是兩人同居後對方第一次進廚房做菜,不小心被熱鍋燙傷的。
血與肉融在一起,傷口看著很嚇人,周眠當時為他清理傷口,心疼的要命。
周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初情濃的時候,兩人也確實度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從大學算到至今,兩人糾纏的夠久了了,如今周眠和莊池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種不得已的習慣、貪圖享樂和無孔不入的逼迫。
他知道自己的欺騙對對方的打擊很大,但明明這樣的欺騙已經不是第一次,莊池從前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無論周眠如何抗拒,對方都不可能同意兩人分床睡。
這是第一次。
周眠想了很多,他想,兩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死心了也好。
這次分手,大概就是再也不見了。
低低的咳嗽聲在客廳響起,沙啞的聲音響起:“眠眠,你醒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字句中全然是關心,沒有一分一毫的苛責。
周眠反而坐立難安,他抿了抿唇:“莊池······”
話還沒有說完,男人便坐起身道:“眠眠,你先去洗漱,我收拾一下客廳。”
他的一邊臉頰被壓出紅痕,眼中有細微的紅血絲,似乎被周眠看到他這樣一麵讓他十分不安。
在喜歡的人麵前,人總是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更何況是莊池這樣的人。
周眠向他走近,青年的表情有些複雜,或許還帶著些愧疚。
周眠低聲道:“莊池,我們談談吧。”
莊池動作一頓,他的手腕微微顫了一下,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勉強對周眠笑笑道:“過段時間吧,公司有點事務需要緊急處理,我先收拾一下走了,我待會兒叫人訂早餐,你記得吃,上班彆太急······今天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