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傷害你的意圖嗎?”醫生問。
周眠遲疑了許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我能感覺到,它很想接近我......那種感覺無法描述。”
青年猶豫著道:“它想將我吞下去,但似乎不僅僅是吞下去那樣簡單。”
醫生的嘴角微微彎起,他停下了手中的筆,將筆蓋合上。
他雙手交叉,對青年溫聲道:“周先生,通過了解,我想你生活上或許受到不少的壓力或焦慮情緒影響,或許產生了一定的睡眠障礙和神經性衰弱。你可以嘗試調換睡姿、播放緩釋身心的音樂、多多運動來進行調整。”
醫生將病曆本遞給周眠,用安撫性的語氣道:“那些幻覺或許源自壓力,你可以儘量嘗試正麵去麵對它們,哪怕像你說的那樣。”
他頓了頓:“攪碎它們,或許會讓你能夠更加自然地麵對,直到你不再為此感到苦惱。”
周眠接過那本病曆本,慢慢點頭道:“我會儘量去克服。”
醫生笑道:“這裡有相關的藥方,你可以去樓下拿藥,按照劑量服用。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用太過擔憂。”
青年冷淡的眼神綴著細微的光亮,他推了推即將滑到鼻梁上的眼鏡,輕聲道:“謝謝,麻煩你了。”
*
那天之後,周眠按照醫囑調整睡眠,心態儘量放平和,飯後一段時間門去操場跑幾圈。
這樣配合著藥物,狀態果然好了許多。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門沒有出現過不正常的幻覺了,夢魘倒是偶爾會有,但也不過是陰森的山林與潮濕的溪水。
詭異的怪物與神像似乎隻是青年的一場過於逼真的錯覺。
周眠的生活逐漸回歸正軌。
甚至過分平靜。
就連陸景煥都沒有再來找過他。
這對於周眠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倒是陸母打來過幾次電話。
陸景煥似乎在那晚出去後,一直到如今都沒有與家裡聯係過。
當然,這些都和周眠沒關係,他不僅沒有絲毫的擔心,甚至心中暗暗閃過一個念頭。
陸景煥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時間門似乎開始變得緩慢而有意義了起來。
尤其是當周眠在某一天的午間門課後收到一條來自沈清的消息的時候。
周眠手機上的聯係人沒有幾個,他平時也不怎麼與人聊天。
所以等周眠真正地看到沈清的消息的時候,早已過去將近一個多小時了。
沈清的頭像與她本人一般,是一幅山水仕女圖,古樸雅致,不失趣味。
對方連問候與請求都顯得格外清雅。
“小眠,我有個不情之請。過一段時間門,我的個人藝術展就要舉辦了,可是,迄今為止,我的最後一件畫作還沒有完成,我需要一位為我提供靈感的模特。”
“思來想去,總覺得小眠是最合適的模特人選。所以,我能有幸邀請小眠成為我最後一件畫作的模特嗎?”
緊繃的視線落在屏幕上的最後一句話,周眠有一瞬間門的失神。
‘模特’二字像是一個親近的甚至曖昧的字眼。
它們的組合是通俗的文字意義,可在周眠和沈清的眼中,卻是代表了陽光的下沉、不經意對視的眼神、一觸即分的指尖。
冷淡青年抿了抿唇,漂亮的下頜微微繃緊。
修長的指尖移動卻又頓住。
麵對旁人自然的親近與好感,他顯得過於無措,甚至是隱約自卑的。
咚咚咚——
是指節敲響桌案的聲音,不急不緩,溫和從容。
周眠回過神,下意識按滅了屏幕,微微偏頭向光線凝聚的地方看去。
女人笑意吟吟地垂眸看來,她難得穿了一身黑色長裙,披散著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麵容精致白皙,脖頸戴著一條細長的銀鏈。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但依舊從容優雅。
沈清輕笑著解釋道:“抱歉,打擾了。發給你的信息不確定你有沒有收到,不過我還想正式地當麵邀請你一次。”
她說:“小眠,可以成為我的私人模特嗎?”
她這次擅自多加了兩個字,讓這個邀請隱隱多了幾分彆樣的意味。
課間門的教室有些許的喧鬨,可周眠卻隻能聽見沈清含笑的嗓音。
像是受到某種命運的指引、或是蠱惑,周眠失去了否定的權利,在那樣一片覆蓋他的陰影下,他被牽引一般地選擇了順從。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學姐,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