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季明穿著白色的睡衣,脖頸上隨意掛著一條白色乾毛巾,或許是浴室過分狹小導致熱氣格外集中,對方瓷白的皮膚近乎被悶出一種漂亮的粉意。
像是無暇的白玉被塵世的脂粉慢慢暈染浸透了一般。
“謝謝。”
周眠抬眸,低聲道:“不用這樣麻煩。”
左季明看他的眼珠慢慢轉動,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不麻煩。”
他走近幾步,似乎要準備回房間。
但出乎意料的,男人走到周眠身側的時候,忽地頓住了。
像是某種怪異線條牽動肢體一般,左季明的身體幾乎瞬間僵住,他的表情、神態沒有絲毫變化,可那雙漆黑的、不透光的眼珠卻如同某種深海的魚目,盯在周眠的身上。
他的鼻息有些古怪的淩亂,臉上過分白皙的皮肉微動,喉管中吐出的聲音似有克製。
左季明說:“你們做了嗎?”
周眠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皺著眉微微避開對方的視線,冷鬱蒼白的臉難看了幾分:“你在說什麼?”
左季明微微垂眼,額頭的黑發垂在眼皮上,太陽穴一側泛藍的青筋襯的他恍若透明。
他的語氣中似乎帶著微弱的、充斥著不明情緒的喘.息:“你的身上,有腥味。”
左季明並沒有直言是什麼樣腥味,但這並不妨礙彆人聽明白他的意思。
周眠冷下眉眼,泛白的嘴唇微動:“左季明,你在胡說什麼?”
“我並不覺得我們是可以隨意談論這些話題的關係。”
左季明的頭顱垂得更低了,他的身體有些細微的顫抖,像是壓抑著什麼。
但很快,他就恢複了一慣的冷淡平靜:“抱歉,是我僭越了。”
說完他便快步走進了房間,並關上了房門。
周眠隻來得及看一眼對方屋內一閃而過的反射的微弱、潮濕的光亮。
他皺著眉,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也提不起更多的勁兒想對方怪異的地方。
他太累了,隻想快一些入睡。
周眠拿了睡衣,洗漱後便關上了燈。
他入睡的很快,像是一瞬間被拉入了黑沉的夢境。
周眠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他再一次夢到死去多時的陸景煥。
這是葬禮之後,周眠第一次夢到對方。
他夢見陸景煥死去的那天夜晚,他求著對方放過自己,陸景煥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對方的眼神周眠看不懂。
像是某種哀切與絕望。
他不是不明白,周眠從未喜歡過他。
可這一次,他不再是隱忍的自己一個人離開陸宅。
陸景煥拉上衣衫不整、滿目紅暈的周眠,他不容分說地將青年塞進車裡,抵著車門的手微微顫抖,男人俯著頭,聲音嘶啞:“眠眠,這次陪我一起吧。”
他的眼中充斥著瘋狂,他舔吻著無法動彈的青年,濕熱的舌鑽進對方的耳蝸。
周眠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無法反抗、無法呼救,於是隻能咬緊唇齒,忍耐到近乎痙攣。
陸景煥隻親吻了他一會兒,抽身抬頭的時候,他露出了一抹肆意的笑。
他坐進了駕駛座,啟動車輛。
車速很快,風聲嗚咽,像是某種嚎叫的鬼鳴。
周眠隻覺得心臟的跳動似乎越來越快,他不敢看窗外倒退的風景,不敢看漆黑的夜空,也不敢看身邊近乎瘋狂的陸景煥。
車輛疾馳上黎山的盤山公路。
在一個轉彎的彎道口的時候,周眠突然聽到了一聲低笑。
陰冷的、絕望的、怪誕的、病態的、令人無法抑製地膽寒。
“眠眠,這次是你陪著我了。”
周眠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看見車輛直衝而下,翻滾、破碎。
可陸景煥抱住了他。
很緊地將他抱在懷裡。
血液染紅了周眠的臉。
周眠感覺不到疼痛,他隻是窒息、像掙紮在透明塑料袋裡的活魚。
他看見陸景煥黑色的衣服被潮濕的泥土和鮮血浸濕,修長的腿部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被壓在車下。
陸景煥在笑。
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頰十分猙獰,他啞著嗓子,一邊說,血一邊從他的眼睛、鼻腔、嘴唇、耳朵流出來。
他說:“眠眠,我好疼,親親我吧。”
他說著,竟扭曲著身體,從車底慢慢爬了出來,腥冷的血染上周眠的衣褲、臉頰。
陸景煥用破碎的手掌撫摸周眠的腿部,嘴唇狂熱地吻著青年的腳踝,像是某種古怪的朝拜。
周眠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隻是夢、隻是夢而已。
濕透的衣衫隨著青年翻打的動作鑽入風扇帶來的冷風。
嗡嗡嗡的風扇轉動聲讓人頭部發脹。
周眠恍惚睜眼,像是一具無法動彈的屍體。
可很快,他聽到了沉悶的房中傳來一道低低的笑聲。
一雙溫熱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腿,冰涼的吻落在他的腳踝處。
毛茸茸的頭顱順著他的腿部吻至肚臍。
周眠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侵入者一身雪白的衣衫與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如鬼影一般,晃亂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