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眠發出咯咯的笑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除開每個月固定時間來到家裡的白大褂醫生們,小周眠幾乎再也沒有接觸到從前研究室中的研究員們。
小孩子的忘性大、不記仇,每次見到那些白大褂醫生們都笑嗬嗬的,他的牙齒已經被矯正過了,與正常的人類小朋友沒什麼區彆,與此同時,他也擁有了新的朋友。
是的,小周眠的外貌長得比誰都好看,又是小朋友裡麵最高最漂亮的,所有人都很樂意和他一起玩。
隻是,最近他的苦惱是,爸爸開始不怎麼給他注射能量針劑了。
小周眠知道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他也很能忍耐。
但是,太餓了,尤其是在夜晚,那種饑餓感幾乎要從他的骨子裡透出來。
小周眠想,就一次,他就不聽話一次。
實在太餓了。
已經抽長的小小身影已經有了十歲左右小少年的模樣,但其實,他從誕生至今,也不過四個月的時間。
夜色如迷霧一般傾軋下天穹,小周眠從父親的懷中慢慢屏住呼吸,沉睡的周越彬以一種保護的姿勢攬著他,小周眠一直都很喜歡這樣的姿勢,就好像他永遠可以紮根在父親的懷裡。
光潔軟乎的小臉慢慢蹭了蹭男人的麵緞光滑的睡衣,涼而光滑,舒服的讓小少年輕輕眯了眯眼。
周越彬以前並不是個多麼注重生活質量的人,但是自從周眠住進周家之後,由於擔心傷到小孩子的皮膚,他連睡衣都統一換成了昂貴的緞麵。
周眠小心翼翼地挪開了父親輕輕搭在自己身側的手臂,他的心臟跳的快極了。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違背父親的意願。
他太餓了,沒有能量充足的補給,他整個人都顯得懨懨的提不起精神,連住在隔壁的小朋友都看出他的不對勁了。
小周眠輕輕地下了床,父親向來淺眠,他是很清楚的。
於是,為了儘量不打擾到周越彬,不讓對方發現自己背著他的做法,小少年連鞋都沒穿,赤著腳走進了書房。
小周眠是個很細心的孩子,他一直都清楚,書房裡麵有個密碼保險櫃,之前每一次父親要給他注射能量針劑的時候,都會打開保險櫃取出一隻來。
密碼連猜都不用猜,小周眠抖著手、忍著饑餓,輸入了自己第一天來到周家的時間。
他很確定密碼會是這個,因為父親曾經抱著他笑道:“眠眠來到爸爸身邊的第一天,對於爸爸和眠眠來說的,都是生命全新的開始。”
果然。
黑暗的夜色中,輕輕的哢噠開鎖聲不出所料地傳了出來。
小周眠的手指輕微地顫抖著,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支青綠色針劑,因為尚且不熟練,第一次,他沒有正確地將針頭紮入皮肉之中。
一直到第一次,他才正確地輸完了能量藥劑。
幾乎是在接納到藥劑的一瞬間,小周眠便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胃部灼燒的饑餓感終於消失了,但像是驟然飲用了某種催熟藥劑一般,小周眠的身體開始肉眼可見的成長,並且,隨之而來的,是無可抑製的、從骨頭縫中傳來的疼痛感。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卻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
過分劇烈的疼痛感讓小少年整張臉都變得慘白、額頭上也冒出許多細密的汗水。
他的皮膚上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撕裂痕跡,紅色血痕若隱若現,若是仔細看來,甚至隱約能夠看到其中細微的機械血管。
意識越來越昏沉間,小周眠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急促的腳步聲。
在那一陣清新熟悉的草木香包裹住他之後,周眠終於徹底陷入了黑沉的昏迷之中。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周眠還無力睜開眼睛,身體上的痛苦慢慢減弱,而黑沉的陰翳卻時刻準備將他完全吞噬。
在這樣近乎靜止的時間中,周眠聽到了父親的略顯急促的聲音。
男人一直都是風度翩翩、不急不緩的模樣,他很少會有失態的時候,尤其是在他的孩子麵前。
“.......是我的失職,芯片並沒有損傷,他還小,你們不必那樣急於求成。”
“周教授,你失態了。我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壓製它的成長進程,它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帝國的機器,主腦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帝國帶來榮光。它從來都不是你的孩子,你應該做的是將必要的知識、道德束縛、榮譽感灌輸給它,讓它迅速成長。而不是因為私人情感壓抑它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