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停默了默,隨後說道:“賀清淮,醫院到了,這是我的手......你不要趁著喝醉酒,就肆無忌憚地耍流氓,你不記得,我會記得的。”
後麵一句,顧辰停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賀清淮眨了眨眼睛,說出的話,像是被榨乾了最後一絲水分的嗓音,極其沙啞,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形成了陰影。
“哦,到了啊?哦,你的手。”說完他鬆開手,作勢開門下車。
顧辰停收回手,下意識握拳,賀清淮手容易出汗,現下他的手掌帶著水汽,他輕咳一聲,說:“你們送他進去,辦好手續,付好錢。”
聞言,賀清淮勾了勾唇,已經自己踉蹌地走下去了,順勢關了車門,阻隔了顧辰停的視線。
他躺在病床上,感覺冰冷的藥水注入自己體內,閉著眼,耳邊傳來醫生略帶好意的提醒,“發燒本身就對肝腎有傷害,喝酒之後會加重對肝腎的影響,而且可能出現一係列肝腎問題......不過還算幸運,這位先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下次這麼逞強喝酒,可不能保證沒事。”
“是是是,麻煩醫生了。”
賀清淮隻覺得頭重如千斤,枕著軟枕,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他一覺起來腰酸背痛,嗓子乾澀,緩慢睜開眼,雪白的牆壁,風格鮮明的病房,是單獨的病房,乾淨整潔,手上打著點滴,外麵天還沒大亮,灰蒙蒙一片。
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放空了一下自己,全身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股難言的疲憊。
雖沒了睡意,但還是決定閉目養神,他不是很想動。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是手機自帶的鈴聲,賀清淮摸出自己衛衣裡的手機。
“喂?”賀清淮聲音帶著病態的沙啞。
“二弟,是我。”是賀清河,他的大哥。
“嗯?”他喉嚨很難受,並不想多說一個字。
“怎麼了嗎?是感冒了嗎?”賀清河一下就聽出來不對勁,連忙問道。
“沒事,你說,什麼事?”賀清河皺著眉頭,表情似乎並不耐煩。
“是......我卡裡是你轉的錢嗎?不用轉,我們有錢,你自己存著。”賀清河這般說著,那邊似乎還有吵雜的叫賣聲。
“不是給你一個人的,你給他們用,讓賀清梅和賀清強繼續讀書,算是借的我的,以後還要還我的。”賀清淮這般說著,語氣有些有氣無力,卻又帶著一絲強勢。
賀家存很窮,賀清淮更窮,上有老,下有小。五個孩子,僅僅靠著賀家父母種田趕集,家中入不敷出。
家裡人除了賀清河因為結婚要體麵一點,眾籌買了一部二手機,家裡就隻有賀家父母有個老人機,賀清河能夠做自己的主不要賀清淮的錢,但是不能替弟弟妹妹做主。
“那也太多了......”賀清河又說。
“算借的。”賀清淮隻是重複了一句。
賀清淮在家其實並不喜歡說話,可以說是沉默寡言,看著父母每天因為一角一元和彆人扯皮,天天都在為了生計、學費等等發愁。
“好吧,那小淮什麼時候回來,爸媽都挺想你的。外麵打工不容易,你千萬要自己注意身體啊,受了委屈都可以和哥說……”賀清河隻以為賀清淮出去打工了,並不知道他在上學。
賀清淮也沒有過多的解釋,“過年回來,不用擔心我。”
“好......那個三塊錢一斤,啊對對對......小淮我先忙了,就先掛了啊。”賀清河應該是在趕集,挺忙的。
賀清淮隻是說好。
結束了通話,賀清淮卻睡不著了,疲憊感更勝了,這是感冒以後,因為身體脆弱帶來內心沒由來的孤單和難過。
然後有小護士來將他的吊針拔了,告訴他今天就可以出院,但是還需要再打兩天針。
又過了一會,他便看見了打扮的容光煥發的顧辰停,拿著手上的“關於契約情人的就職合同”。
這是顧辰停一夜未睡,糾結了一個晚上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