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也彆抱太大的希望,聽說劉導這次想要拍的角色是清瘦清瘦,一看就很弱小但是內心堅韌的少年。你這190多的大高個,健碩的身材,怕是不合適。”紅姐勸他。
賀清淮是知道這部電影的大概內容的,講的是一位因為救人而不小心感染艾滋病的少年,在查出這個病之後,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同學的疏遠孤立,老師的視而不見,家長的暗暗害怕,社會的歧視。讓這個原本開朗陽光、見義勇為的少年變得孤僻,逐漸沉默陰鬱。
在一次次做好事得不到感謝就算了,隻有辱罵和嫌棄,甚至說“他為什麼要碰他,你不知道你有病嗎?”這種戳人肺管子的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年被父母趕出了家,流落街頭,當他身邊發生命案之後,所有人毫無證據的懷疑他,說他整天陰鬱孤僻、不跟人說話,看著就像是壞人,說肯定是他殺了小女孩,他的親妹妹。
他們忘記了,這個少年也曾經宛如暖陽般溫暖,也曾舍己為人,也曾開朗善良,疾病不光會帶走人們的生命也會吞噬人的內心。
最後殺人犯不是他,曾經罵過他的人沒有一絲愧疚,不曾道歉,甚至怪他太古怪才會讓他們誤會了。
電影最後,少年沒有死於艾滋病,他自殺了,死在冰冷的河裡,帶走了少年人的熱血。
這部電影選題很大膽,對人性解剖透徹,又有專業的團隊,是一個很好的出頭機會。
得到這個角色相當難,再說賀清淮本身形象不帶有優勢,但是賀清淮還想去試試,爭取一下。
顧辰停也聽說了賀清淮要去麵試這個角色,並沒有說什麼,劉導這人說一不二,最討厭的就是對他電影指指點點的人,就算投資錢也不一定能保證賀清淮就一定能選上,更何況名導並不缺錢。
很快劉導選角的事情在娛樂圈人儘皆知,都為了這個機會爭破了腦袋。
賀清淮被安排了試戲,是紅姐開車送他去的,他沒有司機,助理也是臨時的,還在放假。
當時去初始場所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等了,滿滿一屋子坐滿了,都是年輕麵孔,朝氣蓬勃、各種類型都有。
賀清淮找了一個地方坐著,和紅姐說:“紅姐,你先去忙吧,這邊好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
正好紅姐看到這麼多人,頭都大了,聽他這麼說,直接就答應了:“好,有什麼事再給姐打電話,姐確實有點事情要忙。”
賀清淮坐了很久,他是最後幾個麵試的,當時已經是將近七點的時間了,他走進房間,裡麵坐著一圈的人,臉上都有些許疲憊之色,他還沒開始演,就看見有一個人念了他的名字:“賀清淮?”
“嗯,是我。”賀清淮點了點頭。
“191?”他看了一下表格疑問出聲。
“是。”
“哦,你來抽簽吧?”這人手上拿著一個盒子,裡麵是一些紙團,他對他的態度極為不以為然。
他抽完簽之後,準備的期間,就聽見他和旁邊的人說:“下次選角還是限製一下身高、形象吧,這麼高哪裡像張琛了?”
張琛是男主角的名字。
賀清淮就當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他要表演的是張琛被冤枉殺人那一段。
他很快被帶到了劉導麵前,他帶著黑色鴨舌帽,帽簷處露出了點點白發,整個人都是精瘦的,表情嚴肅中帶著一絲打量,同樣的掃了他一眼之後,賀清淮看見他毫無波瀾的眼神,突然有了那麼一絲緊張。
“開始吧。”他旁邊的男人開口了。
賀清淮點了點頭,然後在十幾雙眼睛盯著下進入角色,放下心中的所有雜念,隻有慢慢帶入的劇情。
從來不曾做過壞事、溫柔待人的張琛,他被冤枉殺了人,他會很委屈,想問為什麼沒人相信他,他也很生氣,那個罵他最凶的女人,曾經他還救過他的女兒,在人販子手下。
死的人是他的親妹妹,但是他父母親都不相信他,以為是小時候妹妹搶了他的寵愛所以他懷恨在心,也是對他們趕他出去的報複,他很傷心,父母也不相信他。
張琛瘋狂的解釋,但是無濟於事,他被抓走了,警察怕他突然暴走傷人,帶上了防護服才敢來抓他,因為他身上帶著可怕的病,所以他也變成一個病毒,一個瘟疫。
賀清淮演的張琛被警車帶走以後,就停了聲嘶力竭地哀嚎與辯解,他擦乾了臉上的眼淚,臉上的神情麻木如同死人一般,雙眼枯如朽木,變成了一個沒了靈魂的軀殼,積攢了失望,就不再有希望了。
他被叫停之後,抹了一把臉,那種發自內心絕望的感覺還在心頭縈繞,他看著劉導沒有露出滿意或者不滿意的表情,隻是讓他回去等消息。
賀清淮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這些天一直在琢磨張琛這個角色,剛剛又是全身心的投入,難免有些出不了戲,仿佛還處在被全世界惡意對待的時候。
他上學的時候,就經常被針對,被霸淩過。
小村子的人落後愚昧,不會懂什麼是霸淩,隻當是小孩子的玩鬨,要不是他凶,經常被幾個人按著打,也會用手或者用嘴竭儘全力反抗,咬下一層皮,最後他們怕了,但是也開始孤立他了。
想到那段不愉快的回憶,賀清淮隻覺得更難受了,心裡像是沉入湖底般壓抑難受,神經都似乎變得暴躁敏感了。
他走出麵試的大廈,便看見坐在旁邊咖啡店等他的顧辰停,他正在翻閱雜誌,優雅地靠在藤椅上,旁邊放著咖啡,在人群中,他就像是一個靜止的風雅畫,旁邊浮浮沉沉,他安靜平和。
賀清淮那種被懸在空中,踩在棉花上、惴惴不安的感覺消失了,似乎踩到了踏實的地麵,心安了下來,他嘴角重新翹起了幅度。
“停停,你怎麼在這?”他朝著他走了過去問。
顧辰停收起雜誌站了起來,表情冷淡地掃過他的眼睛,不急不慌地說:“接你下班吃飯。”
“停停真好啊。”賀清淮笑著誇獎。
兩人走在黃昏路上,遠山逐漸吞噬了殘陽,華月懸掛於天穹,泛著冷冷的光,手不小心碰到了,不知道是誰先牽住了誰的,反正沒有鬆開了。
四周人潮擁擠,人情冷漠,他似乎找到和這個世界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