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濕著衣服回來著涼了,吃完晚飯後,白芷覺得頭有些暈。
他喝了杯感冒衝劑,早早就上床休息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白芷麵無表情掛斷電話,發現還不到晚上十點。
然而很快,那邊電話又打了過來。
白芷直接拉黑號碼,把手機調為飛行模式,再次睡了過去。
但這次卻怎麼都睡不著,白芷打開手機一看。
“嗡嗡嗡”,堆積的短信一條條傳了進來,不堪入目。
[再打200萬,我的錢都用光了。]
[我知道你在看,大明星是不是忘了你在鄉下種地的爹媽啊?]
[聽到沒有!打錢!忘記是誰把你養這麼大了嗎?再不給錢我就找媒體曝光你棄養父母!]
直到後半夜,白芷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還是他最討厭的被追趕的夢。
還是小時候住的村子,夢裡一切都變得陰沉而壓抑。
有黑影在身後追他,但無論他跑得多快,甚至飛了起來,在即將逃出小山村的前一刻,他依舊會墜落,重新回到無法擺脫的黑暗中。
白芷猛地從床上彈起,額頭和發梢被冷汗浸濕,臉上一片蒼白。
不管他走了多遠,那些事情依舊在身後拉扯著他。
白芷打開手機,拖著沉重的腦袋回了條消息:[我錄完節目後親自回來。]
拖了這麼久,是該做個了結了。
……
“白芷,白芷,醒醒。”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有人輕輕拍了他的臉。
白芷睜開眼,看到了謝斯瑾放大的臉。
謝斯瑾:“你還好嗎?你發燒了。”
“發燒嗎?還好吧?”白芷撐著床坐了起來,鼻子堵住了,喉嚨也有點乾。
白芷想喝水,搖搖晃晃站起來,搖頭:“我吃了藥的,不礙事。”
不料沒站穩,再次跌坐在床上。
“你先躺會兒,量一□□溫。”謝斯瑾不容分說把他按在床上,往他腋下夾了隻電子體溫計。
五分鐘後,謝斯瑾看著顯
示的度數皺起了眉。
389度,高燒。
謝斯瑾站了起來:“去醫院吧。”
“不想去……”白芷重新把自己藏在了被窩裡。
謝斯瑾以為白芷在撒嬌,沒想到等了好半天,發現對方竟然真的不動了。
“彆鬨。”謝斯瑾伸手想把白芷拉起來,剛碰到對方胳膊就愣了一下
太燙了,手心傳來的溫度燙得要命。
“我吃了藥的,沒事,”白芷絲毫不配合,軟綿綿的攤在床上,聲音又軟又黏糊,“我再睡一會兒就好了。”
謝斯瑾哭笑不得,他沒想到平時生病後竟然……這麼會撒嬌。
謝斯瑾伸手戳他臉,有些想笑:“你是不是怕醫院啊?”
白芷小聲嘟噥:“我才不怕……”
“那你為什麼不敢去?”
白芷:“……”
他才不是不敢去,他隻是討厭那個地方而已,每次去都沒有什麼好記憶。
白芷不想解釋,又開始繼續裝睡。
但腦袋昏昏沉沉的,喉嚨也好乾,白芷舔了舔嘴唇,問:“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謝斯瑾遞來一杯溫水,“先喝點水。”
“謝謝。”白芷喝完水後掀開被子,“要做午飯了。”
“你這樣還想做午飯呢?”謝斯瑾好笑,揉了揉他腦袋,“交給我們就好。”
白芷有些不放心:“可你們不是不會……”
“看你做了這麼多天也會了,”謝斯瑾站了起來,“你再睡睡,吃完飯後去醫院。”
白芷:“不想去……”
謝斯瑾:“不想去我就抱你去。”
白芷:“……”
“當著攝像機的麵親自抱你去,”謝斯瑾說,“到時候,全國的觀眾都知道你是一個一生病就撒嬌,還不愛去醫院的小朋友。”
白芷:“……”
這也太狠了。
謝斯瑾:“幼兒園都拿你做負麵榜樣,三歲半的小朋友都會笑你哭鼻子。”
“我去,”白芷欲哭無淚,“我去總行了吧……”
樓下,失去大廚的三位副手正在準備今天的午餐。
導演沒什麼意見,
見慣了白芷統領廚房,偶爾看看三個廚房殺手做飯也挺有新鮮感。
菜也不用他們買,昨天那位兄弟送了好多,夠他們吃好幾頓了。
看著品種繁多的食材,謝斯瑾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下手。
不然做白芷愛吃的?
但是白芷愛吃什麼呢?
直到現在謝斯瑾才發現,白芷把他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他卻一點都不知道白芷的喜好。
“白芷喜歡吃什麼?”方夏想了想,也很迷茫,“不知道,他好像沒特彆喜歡吃的,他也不挑食,好像什麼都能吃?”
謝斯瑾細細回憶著白芷的飲食偏好,最後做了一道小炒黃牛肉,再加清炒藕帶。
效果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白芷兩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但謝斯瑾沒有高興太久,因為他他很快發現,方夏做的苦苦的鯽魚豆腐湯白芷也很捧場。就連陸槐做的地獄級彆黑暗料理白芷也喝了大半碗。
謝斯瑾:“不好吃就彆勉強。”
“不會啊,”白芷搖頭,因為發燒眼睛水汪汪的,聲音也比平時都要軟,“紫薯粥隻是看著顏色嚇人,其實不難吃。”
陸槐:“看到沒,白大廚都說不難吃。”
“你果然該去醫院了,”謝斯瑾滿臉擔憂,“腦子都燒糊塗了。”
陸槐:“承認我會做飯就這麼難嗎!!”
白芷:“……”
我懷疑你在罵我,而且我掌握了證據。
飯後,方夏和陸槐收拾殘局,謝斯瑾開車送白芷去醫院。
白芷體溫依舊沒有降低,醫生建議他們輸液降溫。
謝斯瑾坐在床邊安慰他:“沒事,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我又不是小朋友,不怕打針輸液的。”白芷笑,“謝謝您送我過來。”
冰涼的液體流入身體,白芷很快再次合眼,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陣鈴聲吵醒了。
白芷麵色一沉,接起了電話:“喂。”
“小貴啊……”婦人唯唯諾諾的聲音傳來,“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不知是不是輸了太多液,白芷體溫低得有些不正常,聲
音也有些冷:“有事直說。”
白媽:“你爸也是擔心你,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
“錢都花光了?”白芷打斷了她的煽情。
那頭瞬間沒了聲音。
安靜了好一會兒,婦人有些愧疚的聲音傳來:“他最近投資失敗了,所以才……但你放心!他又找到了一個新的項目,說隻要這次投了錢,很快就能把上次賠的錢都賺回來!”
白芷沒說話。
婦人有些氣弱:“我也不懂……就想讓你幫忙看看。”
“要多少錢?”
那頭囁嚅著說了一個數字。
“我知道了。”白芷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小貴啊,你還回來嗎?”那頭急忙道,“你外婆還念叨著你呢,說自己生病了怎麼都不回來看她了。”
從小他就對那個家庭深惡痛絕,唯一對他好的就是外婆……
白芷深吸一口氣:“把電話給外婆。”
“小貴啊,我沒事的,就是感冒而已。”外婆顫巍巍的聲音傳來,“我還看了你的電視呢,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俊了。”
白芷上一次回家,已經是三年前。
“外婆您等我,”白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錄完節目就回來看您。”
“沒事的,我在家吃好喝好的,天天都能看見你呢,”外婆連忙擺手,“你先忙你的,彆耽誤了工作啊。”
白芷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白芷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汙漬出神。
鎮上的醫院比想象中還要熱鬨,有害怕打針滿醫院亂跑的小孩兒,有背著小孩兒走了十幾裡山路來看病的父母,有不懂流程找護士幫忙的老人。
都是些平凡甚至瑣碎的事情,但白芷卻特彆喜歡這種感覺。
謝斯瑾不知道去哪裡了,液體還剩下小半瓶。白芷不想繼續輸下去,隨手拔出了針頭。
手法不夠利落,出了一點血。
“怎麼不叫護士?”謝斯瑾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水都還沒輸完,這麼急做什麼?”
看著謝斯瑾
冷峻的表情,剛才還單手拔針頭的白芷瞬間慫了:“……”
一向好脾氣謝斯瑾竟然凶他了。
凶巴巴的。
白芷低下頭,小聲道:“我醒來後發現你不見了……”
所以你不能這麼凶我,即使我犯錯了,你也要背一半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