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元年,隆冬。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冷夜。
紅木雕花窗欞外,天色灰蒙,大雪如絮。
巍峨重疊的宮殿,無數道積了雪的回廊漸次亮起絢麗的宮燈。
朝綱廢弛了幾十年的大寧朝前些日子內亂終於平了。
韜光養晦了二十年的燕王用一場血淋淋的宮變成了大寧王朝的新帝,改元寧安。
這一個月以來,整個燕京城君民同樂,宮裡頗為喜慶。
而未來皇後所居的鳳陽宮裡,卻殿門緊閉,一片昏暗。
狂風席卷而來,織金妝花的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的牡丹花。
寬大的拔步床上,厚重的帷帳裡,攏著個病骨支離的人影。
“王妃,您千萬……千萬彆睡得太沉……睡太沉了,便醒不過來了……”
明翽就這樣,在墨書急切又擔心的聲線裡醒來。
她臉色蒼白,艱難的吸了口氣,目光呆滯的環顧著四周空曠的寢殿,“燕王呢?他來了沒有。”
這時候還敢喚新帝一聲燕王的,除了明翽也沒彆人了。
墨書心中一痛,難過道,“陛下正忙,說是過段時日會來看王妃的……”
明翽蒼白一笑,“過段時日是什麼時候?我這副殘軀還能等到什麼時候?”
墨書心疼極了,“奴婢……也不知……”
派去承乾殿的人一茬兒又一茬兒,可回信兒卻幾乎沒有,鳳陽宮裡能用的人手也不多了,那些個攀高踩低的宮奴們,一個個兒翹著尾巴往其他幾個宮裡湊,誰還顧得上鳳陽宮還有個重病的皇後?
明翽失神許久,寒風刺骨,從窗欞縫隙間鑽進來,冷得她骨頭縫兒裡都疼。
她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牽扯起身上的傷口,疼得她蒼白小臉揪成一團。
墨書慌忙走上前去,心疼的將渾身是傷的她扶起來,讓她能坐在床上。
然而,明翽這時候能坐起來,已經變得非常艱難。
就在幾日前,新帝立新朝。
她明翽,百年明氏大族的嫡女,在十六歲時嫁給當時還是七皇子的燕王做了皇子妃,之後辛苦二十年,陪他隱忍蟄伏在燕王府,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在新朝建立之前,她聽了謝雲綺的話,帶著一眾宮人前去定國寺為新朝祈福。
未來皇後為新帝上香本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好事。
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大寧初定,各方勢力還未修整完全,一夥前太子餘孽在京畿附近流竄,不知怎麼的,就進了她這未來皇後的禪房。
之後,她被人迷暈帶走,醒來時,被幾個大男人壓在身下淩辱……
等新帝的人馬找到她時,她整個人已形同一個破碎的玩偶,被人糟踐後,棄在寺廟門口。
那樣一個淒冷的雪夜,無數人看見了她衣不蔽體,傷痕累累的模樣。
卻沒有人敢上前憐憫她,同情她,哪怕拉她一把。
隻因大寧朝的曆史上,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會有一個不貞的皇後。
所有人都清楚,明翽即將失寵,新朝的新後要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