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小心點。”
“我會的。”
好在這棟樓的窗戶都是飄出去的,樓層也不算高,踩著這層的防盜網翻過雨棚往上一層爬,對沈佳音來說不是難事。
幾乎是在她爬到五樓,托住孩子屁股的同時,肖長卿破門而入了。
那扇老舊的木門在被他連踹了二十多下之後,終於不堪重負倒下了,隻剩下一個蝴蝶鎖讓它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肖長卿把孩子抱上去之後,又將沈佳音拉上去,從逃生門那鑽進去。
小孩子除了脖子上的擦傷並沒什麼大問題,主要是被嚇壞了,救上來後還哭了好一會兒。
通過跟孩子交流,他們才知道,做媽媽的夜裡出去工作,把兩個孩子單獨留在家裡睡覺。大的是個六歲的女孩,小兒子還不到三歲。
六歲的孩子已經有些懂事了,但夜裡醒來找不到媽媽,她還是慌了。門鎖著出不去,她就帶著弟弟爬到窗台上,一時完全忘了媽媽平常跟她提過的危險。
弟弟沒事,又有這麼多叔叔阿姨在場,小女孩就不慌了。冷靜下來後,她告訴大家她叫安安,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還有媽媽的電話號碼,她都記得。
有人多問了兩句,就知道這個“很遠的地方”指的是天堂。
一個喪偶的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大城市討生活著實不容易,難怪夜裡還得出去打工。
沈佳音見鄰居們在,一個個看起來都挺熱心的,就拉著肖長卿悄悄離開了。
上了車,她才感慨的說了一句:“生活不易啊。”
即便是太平盛世,也總有那麼一小部分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活得很艱難。
“是挺不容易的。”
“我記得之前網上有爆料,說有些公司配套建設專門針對內部員工的幼兒園,然後員工可以帶娃上班。”
肖長卿立馬就知道她想什麼了。“確實有,但很少,因為操作起來有很大的難度。”
“因為成本高嗎?”
“不,成本反倒是小問題,主要是責任大。這種福利性的幼兒園都是免費的,賺不了錢又要承擔風險,沒幾個公司願意這麼乾。”
一旦孩子出了什麼意外,哪怕不是公司的責任,家長極有可能也會跟公司死磕到底,索取最高額度的賠償款。
“就算有公司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那也是大公司,在裡麵工作的人經濟條件都不會太差。他們即便家裡沒有長輩幫忙,請個保姆或者送早教中心都不是難事。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是最需要幫助的那群人。”
沈佳音點點頭。“也對。真正的福利,很多時候都不會落到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就像福利房,最後大多成了有錢有勢之人的囊中之物。
“看來還是要降低托管中心的收費。”
現在的托管中心,或者說早教中心收費太貴了,沒點錢的都送不起。
對於下層打工者來說,也許一個月的工資都支付不起早教中心每個月的費用,怎麼送?
肖長卿失笑。“所以,你又打算辦托管機構了?”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說過,你想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持。”
“我想殺人放火,你也支持?”
“如果嬌嬌想那麼做,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我自然也支持。”
沈佳音哭笑不得。“你果然有當昏君的潛質。”
“我也覺得。烽火戲諸侯什麼的,我大概做起來也毫無壓力。不過,前提是我能遇上嬌嬌。”
“你這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肖長卿輕笑,想起他爹的話。“老頭子就說我不像肖家人,不管是祖父還是他,都不是長情專情之人。但我,隻對嬌嬌你情有獨鐘。”
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遠在千裡之外的一個小山村。
殷佩文正蹲在院子門口的溝渠邊上,對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吧嗒吧嗒抽著煙,眉頭上的褶皺將他的心情表露無遺。
鄰居翠花嬸子從田埂經過,看到他就高聲問:“昨晚贏了多少?”
翠花嬸子這話是明知故問,昨晚還聽到這一家子因為輸了錢吵得都快打起來了。
殷佩文夫妻兩,連帶他的兒女都有賭的毛病。
一家子都不肯出去打工,留在村裡偶爾乾點體力活,辛辛苦苦賺的錢,最後都到了彆人兜裡不算,還欠了一屁股債。
十多年前,殷佩文因為借了高利貸,差點兒沒被砍死。為此東躲西藏了好幾年,回來以後依然狗改不了吃屎。
他老婆譚玉蘭也不遑多讓,不僅好賭成性,還喜歡亂搞男女關係,村子裡一半的男人都跟她有首尾。
殷佩文也是個窩囊廢,老婆都成公共汽車了,姘頭還住到家裡來,也能三個人相處得好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是兄弟。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媳婦李月蓉也不是安分的。在村小做個煮飯的也能因為跟老師不清不楚被村裡人集體舉報,要求辭退她,免得教壞了孩子們。
女兒殷秀清十六歲就跟男人跑了,但沒幾年就因為好賭成性被婆家掃地出門,帶著女兒在娘家一住就是這麼多年。
也就是說,這一家子在村裡,那就是一個笑話一樣的存在,就他們還以為自己多有麵子呢。
“贏個屁,倒數了一千多。”
“嗬嗬,沒事,今晚贏回來。”
兩個人聊了幾句廢話,翠花嬸子突然話語一轉,說:“聽我家阿龍說,你那個外甥女現在可是了不得的大明星了。聽說他們這些明星可能賺錢了,拍一集就幾十萬,拍一部電影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呢。”
殷佩文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沈佳音這個人。
“真的假的?她還有這種本事?”
“真的,我家阿龍在網上看到的,還給我看了照片。她以前就長得特漂亮,現在更漂亮了,而且看起來就是個有錢人的樣子。怎麼,你是她親舅舅,她有出息了就沒告訴你?”
這話也是明知故問。
當年殷佩文一家子是怎麼對待他外甥女的,村裡人誰不知道?他這個所謂的舅舅,對她還不如一個陌生人呢!
要不是老太太拚命護著,那個丫頭就算不被打死,也早就被他給賣了。
所以就算他臉皮厚想攀關係,他外甥女也不會認他,沒叫人打斷他的腿都算好的了。
“哎呀,你看我老了,記性都不好了。你們早就斷絕關係了,她不告訴你也很正常。可惜啊,當初要是沒鬨得那麼難看,你們現在就可以跟著她去城裡享福了。”
這話殷佩文就不愛聽了。“瞧你說的,鬨得再難看,我也是她舅,親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真是好大的臉!
“那是,那是。”
轉身走開後,翠花嬸子立馬撇撇嘴。
你跟我粗聲粗氣乾什麼?有本事,你去你跟外甥女說啊,看人家認不認你這個舅!
殷佩文沒空理會翠花嬸子,而是眯起眼睛,認真琢磨起來。
那丫頭真成了大明星,還賺了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