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不愛我(33)
白從曦剛回到東臨府的白府, 就被下人通知老爺在正廳等著他。
他猶豫了一下——不是說母親病重麼?
隻是這小小的猶豫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決定,他下意識地選擇了先去見在正廳等著他的白業。
……
隻是他這番選擇,卻讓白業極為失望。
“你母親病危……你為何現在才回來?”白業看著不遠處自己長身玉立的兒子, 為何怎麼看……怎麼違和呢?怎麼看,怎麼生疏。
白從曦聞言下意識地繃緊了下顎,連眉頭都糾結在了一塊兒, 他頓時跪地:“兒子惶恐, 一接到父親來信, 毫無耽擱便快馬加鞭趕回來了……”
白業也不說話,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子, 確實如他女兒所言, 自從四年前他這兒子落水一場之後,許多自幼養成的習慣都被他自己給摒棄了……就連人都好像是變了一個似得呢。
“罷了,先去看你母親去罷!”
白業隻覺得自己似乎就在頃刻之間衰老了十歲不止。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要拿來試探眼前的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兒子”, 但是在見到他的那一眼,白業又忽然覺得所有的問題都是沒有意義的,他再也問不出口。
白從曦順從地告退, 舉步去了內院, 而白業盯著他的背影, 目不轉睛地盯著, 久久不能回神。
他還記得這孩子十來歲的時候,夫人生了一場大病。孩子年幼, 焦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小斯便哄他說是每日早晨東方未晞便起來收集朝露水一, 足足收集了九,便可以求菩薩保佑……菩薩便會顯靈了。
菩薩有沒有顯靈白業不知道,他隻記得自己的長子就如此捧著一顆赤子之心,每日東方未明便起床,第一件事情不是洗漱,而是拿著子收集朝露水……白業一直將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驕傲,他雖然是個早產兒,體恤病弱,然而這孩子的聰慧卻是從生活的方方麵麵可以看得出來。
白從曦,他白業的兒子,自幼飽讀詩書,懂得忠孝,於上他孝順父母,於下他寵愛妹妹。這孩子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過了十四歲了,還沒有要科考的意向……他不止一次地向自己的父親袒露過:兒彆無所求,但求隱於山水,自在逍遙。
白業舉步……猶豫了一瞬,又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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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自我感覺自己的演技完全沒問題,爆發的力度把控得非常精細,麵部表情也極為自然,奧斯卡不敢當,小花旦還是有把握的,然而……她說完了之後就被白業罰跪祠堂。
這具身體虛弱,不是開玩笑的,吃了那麼多天的補元丹,白露硬生生地挺住了三個多時辰,後來她終究還是挺不住,暈倒了。
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站著麵無表情的白業。
“阿爹……”
“不必說了。”白業打斷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又像是歎氣,又似乎是放下了什麼一樣。
不過是一口氣而已,白露卻覺得自己似乎就在他歎氣之後,眼珠子地看著他慢慢地老去了一般。並不是她的錯覺,白業如今臉上皺紋突然就出現了,原先他還保持著讀書人要麵目清正,如今卻什麼都管不得了,汗水還在額頭往下淌……
繃緊的脊梁,也似乎在一瞬間佝僂了下去。
“子秀年幼之時,極為孝順父母,但凡我們兩個老人身體有什麼不舒適的地方,他事必躬親……如今……”白業苦笑一聲,掩麵轉過頭去,語氣蒼老,悲涼道:“如今他是接了為父的信,才從京城趕回來……他回來了,第一件事兒竟然不是去探望自己纏綿病榻的母親,而是應付我的詰問。”
為人子,真心誠意者,得知母親病重,匆匆拜見了父親之後便急忙忙地趕過去內院探望自己的母親,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然而白從曦不是,他麵露擔憂,那擔憂的程度恰好,多一分顯得刻意,少一分顯得不夠真誠。
像是在唱戲,拿著畫筆早已描繪好了不出差錯的麵具來應付白業這個父親。
白業年幼便在宮中為太子伴讀,多年於宦海浮沉,這種表情又如何能瞞得住他呢?何況這白從曦即便是急匆匆的模樣,然而發冠端正,衣物妥帖,絲毫不出差錯,即使麵露擔憂,他整個人看起來卻不失一絲風度。
當真著急,當真為自己的母親擔憂……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細節!?
當年他一個人,執意偷偷地跑到了塞外要給妹妹尋什麼塞外珠寶……白業真是又欣慰他疼愛妹妹,為白露嫁人之後在婆家有所依仗而感到放心,另一頭他又是擔憂自己的兒子,如此看重親人,近乎是不把自己看得太重。
白露皺眉:“父親讓人叫他回來時,他在做什麼?”
“與七皇子參加詩文會。”
白露目光頓時就冷了下去,“我出門前便告知了七皇子,他說有要事要留守京城……然而現下看來,他的要事就是去參加舉子的詩文會!?丈母娘病重都無關緊要麼……?父親!如果是七皇子就是這般輕賤於我,輕視嶽父嶽母,他日他若是榮登大寶,恐怕我白氏不得善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