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意能去鎮上當大夫的事可瞞不住了。
這些時日他一直和謝瀟瀾同吃同睡同進同出,明明也沒瞧見有什麼人來送信,不曾想對方還是比他知道的早。
何意想著八成是上次送瓜果的時候李鶴就告知他了,卻沒有親自告訴自己,憤憤的給李鶴也記了一筆。
李家為他牽線的醫館叫濟世堂,是鎮上最大的醫館,這裡的老大夫們各個都是鎮上出了名的好手。
何意在謝瀟瀾的陪同下來到濟世堂,正門前擺著長桌坐著幾個老大夫,長隊都排到街道上了。
領他們藥童笑著解釋:“每隔十五日便會有一次義診,今日便辛苦何小醫師了。”
何意也是後來才知道,醫師是能看病醫治,卻沒有在任何醫館當大夫之人的尊稱,聽藥童這般說,他便猜到濟世堂怕是刻意選了這一天,來評估他的水平。
這是應該的。
謝瀟瀾不便在此處陪同,隻能去書齋裡譽抄些書籍,一來不讓自己閒著,二來還能賺幾個銅板,就當溫書了。
濟世堂雖對他的能力持狐疑態度,卻沒有刻意苛待他,何意剛一坐在桌前,排隊的人群中就有人傳出不滿的聲音。
“怎麼是個哥兒啊?”
“這麼年輕會看病診脈嗎?濟世堂彆不是忽悠咱們呢!”
“找這樣的把脈,該不會是不想義診了吧?”
何意對人群的嘈雜聲不置一詞,他看向在旁邊隊伍裡神情有些焦急的婦人:“可以來我這邊,隻是診脈,若覺得我說的不準確,可以找其他大夫重新問診。”
婦人麵色蒼白,炎熱的天卻穿著厚厚的麻布衣,是剛生產完沒多久。
她咬牙坐到何意桌前的木凳上,顫抖著將手臂放到號脈枕上。
何意摸著虛弱的脈搏蹙起眉,這婦人怕是孕期便不停勞作,生產後沒有及時調養,以至於下·體有崩漏之勢。
“脈象虛弱無力,且從麵相看你氣血兩虧,月信每月淅淅淋淋都要半月有餘,有些崩漏之勢。”何意說這些時看著婦人泛紅的臉降低了聲線,“我給你寫張藥方,好生養著不日便會痊愈,此胎是個女兒吧?”
婦人驚訝:“您怎麼知道?”
“否則也不會著急要孩子,隻是你定要按照我給的藥方吃,會先將體內的淤血排出。”何意下意識拿起筆甩了甩,卻恍然這不是他實驗室裡的碳素筆……
他輕咳一聲叫了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的藥童:“可會寫字?”
“會是會……”
“我說你來寫。”何意起身示意他坐下,待他準備好便將早就熟記於心的藥草娓娓道來,末了,他笑道,“也可吃些藕,好東西。”
婦人拿著藥方激動不已:“多謝您!”
何意隨意揮揮手,沒再坐下,而排著長隊的零星幾個人便著試試的心態來他這裡診脈,在被準確說出症狀後,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小哥兒是真有本事的。
他診脈說藥方,藥童則是奮筆疾書的寫,一來二去的倒也配合上了。
人群中一男子邁著虛浮的步子朝他走來,酒氣熏了何意一臉,他微微後退:“吃些酸果子也能醒酒,不用把脈。”
男子混濁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何意,突然笑著伸出手:“小娘皮長得可真好看,爺我單是看著就yi——”
肮臟的發音還未完全說出,何意就已經鉗製住了他伸過來的手,人體全身上下有很多穴位,他能在全國中醫係脫穎而出,自然有他的本事。
男人疼痛難忍:“你做了什麼!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快點給老子解毒!”
“淺幫你診了脈,酗酒傷及脾胃內臟,根據脈象來看,若是在某些方麵不加以克製,日後於子嗣有礙,家中妻子久未有孕,也是你酗酒的緣故。”
這話說的已經夠委婉,但對眼下的時代來說依舊直白的不像話,從排著的隊伍裡,那些女子和小哥兒通紅的臉頰就能看出。
何意在赤剌剌告訴所有人,這個男人他,無法讓女子受孕。
事關男人尊嚴,這男子忍無可忍怒氣衝衝的就要收拾何意,此時,旁邊一直坐壁觀上的幾位老大夫站起身。
其中胡子花白那位站在了何意旁邊,他沉聲:“無人敢在濟世堂鬨事,你既已得知病因,便快些離去吧!”
都說濟世堂背靠府城的大官,他們這些在鎮上的自然不敢挑釁府城的官員,男人咬緊牙關惡狠狠的看了何意一眼便匆匆離開了。
何意微微傾身:“多謝前輩出言搭救。”
老大夫沒再多說什麼,但何意知曉這一關自己是過了的。
其他來問診的見他有真才實學,自然不願再排長隊,何意的桌前快速站了許多人,雖然和其他大夫比起來不夠看,但也算是一種認可。
何意對此已經很滿意了。
義診一直到臨近晌午時,何意見夥計們開始陸續將桌椅搬進堂裡,便也跟著進去。
“新來的,請跟我來。”一位大概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叫住何意,“師父要見你。”
要見何意的就是幫他說話的老大夫,胡子花白,但在濟世堂十分有聲望,連縣令都會給他幾分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