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過東華門時,容璿略略掀起了馬車側簾。
文武百官俱在此下馬落轎,尤其今夜宮廷設宴,侍衛盤查愈加嚴苛。
女眷多從西華門過,二品以上誥命夫人可在此改乘一頂小轎,視作殊榮。
容璿很快收回目光,帝王禦駕自奉天門入宮城,一路暢行無阻。
車內小案上備了三五盞糕點,容璿取了一塊芙蓉糕,盤算著晚間開宴的時辰。
“陛下。”
宮中的姚尚儀奉旨候在廊下,引容三姑娘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帝王笑容溫和,將備好的手爐遞與容璿。
此處離壽安宮不遠,容璿到時,隻比秦氏一行晚了半刻鐘。
“母親,二姐。”
秦氏點一點頭,讓三姑娘站到自己身後。壽安宮的規矩不比外間,秦氏來時也是再三叮囑兩個女兒。
寧遠伯府在京都算是排得上號的勳貴門第,因而能請得宮人通稟,與新平伯府的女眷一同入內拜見太後。
先帝純孝,在位時曾重修過壽安宮。容璿偶然在戶部翻閱卷宗,依稀還記得其中記錄的幾宗花費。
現下身處壽安宮中,滿室清貴,可見銀兩多半用到了實處。
正殿內,新平伯府的太夫人在前,攜兩府晚輩們行禮如儀。
“臣婦拜見太後娘娘,恭請太後娘娘金安。”
“太後娘娘金安。”
紫檀木雕花的鳳座上,言太後著一件石青色縷金祥雲紋鳳袍,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高髻上,一支碧玉瓚鳳釵儘顯高華。
“都起來吧。”太後娘娘今日興致不錯,“賜座。”
侍女們依次奉上清茶,殿內半句雜音也無。
言太後自上首閒閒打量過去,伯爵府年輕一輩的姑娘們花朵一般嬌豔。
她的目光在一位著天青色如意月裙的女郎身上稍一停留,鳳座旁的嬤嬤見狀,上前低聲耳語幾句。
太後心中便有了數,寧遠伯府的三姑娘,近日才接回京中。
容璿猜想這位便是女官們提起過的福寧姑姑。她是太後自言府的陪嫁,陪伴太後幾十年,深得娘娘信任。
太後吩咐一句,福寧招手,示意容家三姑娘上前。
“臣女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容璿再度屈膝行禮,落落大方。
瞧著禮數進退合宜,叫人賞心悅目,挑不出半分錯處。
言太後細細打量,天青色撒花的錦裙襯出姑娘姣美容顏,是個頂尖的美人坯子。
她饒有興致地問了幾句話,容璿一一應答得宜。
言太後身旁的福寧暗暗點頭,寧遠伯府教女有方。她熟知太後心意,以眼神示意侍女去取些物件來。
初次入見,容三姑娘得了太後眼緣。言太後賜下嵌寶石鳳蝶玉簪一對,雙蝶明珠耳墜一對,白玉鐲一對,赤金鏤空手鐲一對。
“謝太後娘娘。”
秦氏起身一道謝恩,遑論在家中如何,在外容三姑娘代表的是寧遠伯府的臉麵。她能得太後青眼,伯府自然有榮與焉。
向菱與向萍代三姑娘收了禮,容璿正欲退下,太後笑吟吟道:“你這孩子,今日用的是什麼香料?哀家聞著格外舒心。”
容璿欲答時,忽而意識到什麼,立刻斟酌著改換了答案。
同為沉香,太後也隻是覺得有些熟悉,未曾深思。
從壽安宮中出來,有宮廷女官導引,夫人貴女們可自行去禦苑賞花遊玩。
雖是寒冬,花苑中亦有繁花盛放。山茶朵朵綴滿叢中,層層疊疊的花瓣捧出當中金色花蕊。梅花傲立枝頭,玉堂春雪,素心臘梅,灑金梅,種種名貴花枝各具姿態。
眼下初過午時,晚間尚有席宴。女眷們大多不出宮,內廷亦安排了休憩之所,供賓客落腳。
“容夫人安好。”
秦氏方帶著家中姑娘們賞一株稀罕的照水梅,見有位五品服製的女官尋來,客氣地頷首還禮。
姚尚儀道:“奉上頭的旨意,請三姑娘去佛堂抄一卷經書。”
秦氏不疑有他,隻當是容璿格外得太後青睞。
她悉心交代女兒兩句,姚尚儀笑著等候:“三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