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高知錯,然高還欲請父親賜高官市商鋪一座。”
嬴高看著始皇帝,哆嗦著嘴一字一頓道。
“為何?”
始皇帝依然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反問道。
“父親,前有荊軻、高漸離之輩,後有博浪沙落石、蘭池逢盜,這是為何?
父親遷六國十餘萬富戶至鹹陽地界,所欲為何?
父親不辭辛勞,屢次向東南而巡,甚至不惜背負天下儒生謗言好大喜功、勞民傷財之罵名,又是為何?
因父親深知,雖說吾大秦一統天下十餘年,然六國餘孽複辟之心從未斷絕。
其隻敢行那行刺之鬼魅小道,概是因為六國遺族皆懼父親爾。
心有複辟之念六國遺族一日不除,吾大秦根本就一日不穩。父親以為然否?”
嬴高靠在趙高身上,看著始皇帝一字一句道。
“好大喜功、勞民傷財……”
始皇帝沒有回答嬴高的話,而是緩緩自語重複著嬴高剛剛說的話,眼神灼灼。
“然又如何?此同汝欲行那商賈之事又有何乾係?”
“父親,民以食為天,可對?”
嬴高又吐出一個新詞,聽得始皇帝眼睛不由更亮。
“父親高高在上,雖有諸多暗探細作探尋天下,然暗探細作終是有數,豈能遍布天下,事事皆知?
高欲要開設食肆,食肆中往來,普通百姓豈有餘力日日消遣?
食肆名揚天下,能前往食肆之輩,想必多為錢帛在身小有家財之人。
酒足飯飽之餘,定然會縱聲高論,旦有詭秘,總會露出破綻。
若是通過食肆查漏補缺,豈不要勝過暗探細作百倍?”
嬴高絞儘腦汁,希望能夠給出一個至少能夠讓始皇帝接受的理由。
他真正想做的事情,顯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也根本沒法說出來。
總不能告訴始皇帝他知道始皇帝什麼時候歸天,知道胡亥會當皇帝,知道趙高一直在騙他,是個大奸賊?
更不可能直接說他知道項梁和項羽會是大秦的禍患,張良是博浪沙的主使,一直躲在暗中等待時機。
而始皇帝一直以來,修馳道、巡天下,不就是為了彈壓天下,震懾六國遺族麼?
他如今最為夜不能寐的事情,也還隻能是那些藏匿的極深的想要複國的六國遺族。
嬴高也隻能拚命的抓住這點,來組織語言,希望能夠夠用一個既合理卻又不露出他本意的理由,說服始皇帝。
隻有這樣,才能慢慢的施行他要做的事情。
如果不能跳出鹹陽宮,一直呆在鹹陽宮內,那麼他所有的先知其實跟不知道沒有任何的區彆。
“食肆開設,高尋一可靠之人掌管,隻要父親不言,高不言,又有何人能知曉那食肆乃是吾高所開設?”
聽到嬴高的話,始皇帝沉默良久。
“汝既已知錯,此事就作罷吧。”
“父親……”
“汝大病初愈,經此一事,欲要尋死不成?趙卿,帶高前往太醫令處診治。商鋪之事,明日汝入宮再與朕言之,可否?”
始皇帝終於還是鬆了口。
聽到這話,嬴高頓時心中一鬆,隻是心神陡然鬆弛之下,嬴高直覺極致的眩暈接踵而至。
正準備開口,就兩眼發黑乾脆利落的軟軟倒下。
“高!”
始皇帝眼疾手快,緊趕幾步一把扶住嬴高,急聲道。
“速速召太醫令。”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