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吏之道與治學之道,當有不同矣。
一員乾吏或能熟知吾大秦律法,卻不儘然會是治學之大家。
然吾大秦遍設學室,以吏為師,不正是為遴選吏員而為之?
現今有秦紙,有印刷之術,諸般典籍當不再是難事。
高以為,吾大秦當可效那齊桓公設稷下學宮之舉,順勢建吾大秦國學。
如此以大秦國學為主,各地學室為輔,當能更好栽培、遴選各級吏員。”
“且高曾在學室之中學過前人所留《史籀篇》,丞相所著《倉頡篇》、奉常胡毋敬所著《博學篇》、府令趙高所著《爰曆篇》此四種識字啟蒙之作。
據高所知,符師所授此四書,同胡亥之師趙高所授皆有不同。
而各個學室之吏師所授又有不同。
如此,就成千人千麵之狀,每一人所學皆同,卻所知皆為不同之狀。
長此以往,到底何人所學所知為真?何人所授為假?”
聽到這裡,扶蘇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這件事他是深有體會。
隗狀教給他的,跟蒙恬教給他的,兩人的解釋都是不一樣的。
“竟有此事?”
始皇帝訝然,這些他還真沒有注意過。
畢竟他那時候所學都是呂不韋找人教的,甚至有時候都是呂不韋親自下場教授。
始皇帝還真沒有接觸過多少老師。
等到始皇帝親政,已經有了自己的注解,旁人自然不敢同大王爭辯。
“父親,用心與天下政事,此等小事自是不曾留心。
且據高所知,不隻識字之法各人所知不同,且如今吾大秦各個律曆,諸般吏員所知亦有不同。
因此如今無數吾大秦吏員,對萬般秦律,所知所解亦是儘有不同。
父親,試問此等狀況,吾等秦律豈不是因人而異?如何推行?”
嬴高一口氣不停說完。
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且還專門問過李斯。
但是,偏偏大秦現如今不僅是各種啟蒙認字的典籍,包括各種秦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卻沒有一個真正權威的解釋。
這樣下去,就代表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知,都會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理解秦律。
那還以法治國,治國個屁啊。
始皇帝深皺眉頭,哪怕嬴高不說,他自然也能明白這樣下去的危害。
“汝繼續言之。”
“高以為,不日之後,天下賢才十之八九都將聚於鹹陽。
此等千年未有之良機,不正是天助吾大秦?
父親,隻需效那齊桓公,設吾大秦國學,將天下賢才儘入囊中。
聚天下之力,不說世間無數典籍,僅隻與吾大秦有用之典籍、律法,區區注解,又有何難?
適時有天下博學之士執筆,父親親點,天下人自是以父親親點為真,再無他言。
且天下良才皆入國學,區區東方諸郡之地,所需吏員,又有何難?
天命在吾大秦,在父親,天下賢才豈能不知?
如此,爾等既可全苗裔之缺,又可食父親之俸祿,享萬民之供養,區區六國遺族,又算得幾何?
無儘之賢才隨父親挑選,東方諸郡有二心之吏員,當是該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