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縣,縣衙。
或許是太過靠近關中的緣故。
析縣縣衙內的陳設,也是已經完全放棄了蒲團和矮幾的固有樣式,而是采用了高桌高椅。
看來,不管是析縣商賈也好,還是析縣官吏也好,對新事物的接受程度都是很高。
嬴高坐在主座,西陵、昌林、雲良和兩個百將樂昱、費寧坐在嬴高下手左側,
胡亥、嬴山則是坐在右側。
西陵等人鬨出這麼大動靜,百餘析縣士伍受傷.
而“明月居直怕是不止那掌櫃的知道嬴高等人身份,借宿的客人雖不多,不過夜不是沒有,嬴高自然不可能在留在‘明月居“.
所以在西陵三人“知罪”之後,嬴高並沒有繼續留在“明月居”,而是讓西陵三人帶著直接到了縣衙。
析縣的士伍受傷,那是鐵鷹劍士手下留情。
可是析縣的士伍將鐵鷹劍士都當做了暴起的盜匪,沒有半點留情。
再加上析縣士伍人數更是鐵鷹劍士數倍之多,手上又有兵器,所以有十幾個鐵鷹劍士都被利器所傷。
始皇帝的東巡車駕中,自然跟了不少的太醫,可是嬴高出來浪,卻是沒有帶。
那些受贍鐵鷹劍士一個個血淋淋的,也需要救治。
此刻,受贍鐵鷹劍士已經全都送去醫者處包紮。
“下臣等知罪。”
剛剛坐下,西陵五人再次起身拜伏與地請罪道。
“都起身吧。”
“喏。”
西陵五人忐忑起身。
“此事既是因爾等而起,那就將吾隨行鐵鷹劍士的驗、傳重新做一遍吧,
不然,等到出了析縣,怕是又要出同樣的麻煩。”
嬴高自然不是真的要追究西陵等人,這件事到底還是他自己的責任居多。
還讓十幾個鐵鷹劍士和百餘析縣士伍受傷。
聽到嬴高這話,西陵、昌林、雲良幾人真正算是鬆了口氣。
“回太子,下臣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西陵猶豫了片刻,瞅了一眼嬴山,咬咬牙還是鼓起勇氣道。
本身,他們這些縣吏能夠直麵太子已經是莫大的運氣了,更不要現在還能麵對麵的跟太子講話。
對嬴高這個太子,外界實話,傳聞很少。
不像之前一直被傳是儲君的大公子扶蘇,哪怕是在東方諸郡,都有極大的名聲,而且還都是好名聲。
當然,這其中固然有楚地官吏在其中造勢的緣故。
更重要的還是,在嬴高沒有展露頭角之前,扶蘇不僅是長子,德行脾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嬴高異軍突起,其實到如今也不過才一年時間罷了。
而西陵等融一次聽嬴高的名字,應該還是上郡大捷的時候。
其實不止是西陵等人,其他不在朝中的官吏,尤其是縣吏,第一次聽嬴高這個十六公子的名字,也基本上都是因為上郡大捷。
十六公子嬴高親自擎旗衝陣,取得上郡大捷,坑殺匈奴降卒三萬餘人。
郡吏因為大多都在朝中有些關係,所以知道十六公子嬴高的傳聞要多一些,但是也有限。
然後就是始皇帝突然下詔,冊封十六公子嬴高為太子的消息。
實話,除了一些知道嬴高傳聞多點的郡吏,絕大多數不在關中的縣吏們,對始皇帝的這個詔令,最開始都是很有些懵的。
畢竟,大公子扶蘇被傳儲君已經太久了,更不要還是長子。
甚至就連坐在西陵對麵的十八公子胡亥,外界的傳聞都要比嬴高多的多。
正是因為關於嬴高這個太子的傳聞太少,根本不知道太子的脾性如何,所以西陵等人才會如此忐忑。
雖然僅僅打交道沒多久,但是西陵等人卻是安心了不少,至少太子的脾性目前看來還是極好的。
這句話的時候,西陵似乎又浮現了剛剛進到那院內看到的兩兄弟打鬨的場景。
“西陵縣令儘可道來。”
嬴高擺擺手,示意西陵有話儘可直。
“太子,下臣自然可將鐵鷹劍士的驗、傳儘皆改為析縣,
然下臣以為,此次下臣等人如此大動乾戈,驗、傳之事因。”
道這裡西陵再次停頓了片刻,看了一眼嬴山,
“都尉麾下的鐵鷹劍士,自是儘皆可以一當百的精銳士伍,可終歸是士伍,
身上悍勇之氣根本無法掩蓋,更不要要扮做滿身市儈之氣的行商。”
“西陵縣令所言,吾自然知曉,可若讓鐵鷹劍士陡然變為行商,哪能如此容易。”
嬴高也有些莫可奈何。
要是不帶著嬴山,始皇帝根本不可能放他出來。
表明身份自然可以大張旗鼓的帶著嬴山,可是那他費儘了口舌服始皇帝脫離車隊的意義何在?
“回太子,下臣聽聞巴有巴氏以藥材丹砂成巨商,蜀有卓氏以冶鐵礦石為大賈,
隴西有烏氏以牛羊馬匹得享君候之禮,趙地有郭氏以鹽鐵之利,富可敵國;
此四位巨商,奴仆無算,皆以商行為規,運載商貨通行南北,各郡皆知;
太子為何將鐵鷹劍士瓜分?大可備足商貨,以商行之名,通行各郡,豈不更易?
此不僅太子和十八公子無需路途顛簸,鐵鷹劍士更可做家仆護衛,足可掩人耳目,消各郡縣疑慮。”
西陵鼓起勇氣進言道。
為什麼是鼓起勇氣?
因為不僅始皇帝,整個大秦的國策都是重農抑商啊。
要不是嬴高自己扮做了行商,給西陵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給嬴高這樣一個建議。
可是,就算是嬴高扮做了行商,也不代表著嬴高會同意他提出的這個用商行的名字到處浪。
但是這又是西陵能想出來,目前唯一能夠解決嬴高麵臨的這一窘境的辦法。
為何商行大規模的車隊不會被人懷疑?
因為能夠出動如此大規模商貨的商行,都是身價巨萬之輩。
直白點就是有家有口,錦衣玉食之人。
這些商行,除非豁出去九族性命都不要了,才敢做犯上作亂的事情。
不然一旦發生,根底一查就知道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析縣做為武關外第一大城,更是通行關中和東方諸郡的要道,西陵可是迎來送往了太多的大商行運送商貨的車隊。
當然,西陵同樣擔了很大的風險。
他這一作為,可是在教唆太子做那與大秦國體不符的商賈之事。
要是惹怒嬴高,現場就能把他法辦了。
更不要傳到始皇帝耳中,不得分分鐘都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西陵如此做,其實也是在賭。
這話出來,不得西陵將會麵臨這輩子最大的危機,
可是同理,危機往往同樣也意味著機遇。
作為析縣縣令,西陵很清楚,今能夠跟嬴高麵對麵的話,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機會
他並不是大族出身。
如果沒有貴人提攜的話,縣令很有可能將會是他這輩子能到達的最高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