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過濃(1 / 2)

過濃[刑偵] 魚宰 5794 字 3個月前

“耍什麼官威?”

死者家屬們不滿意女警察的工作態度,朝著背吼道:“我們就是不同意你來剖。”

沈一逸在台階稍稍停步,但她也沒回頭,立即大步朝前走了。

從業十一年來,這種場麵早已屢見不鮮。

職場的性彆歧視從隱性變成顯性,並不是它原本不存在而忽然增多,而更像散光患者配了矯正眼鏡,視野廣了便看清原貌。哦,它長在人骨縫太久,是怎麼都剃不掉的。

所以沈一逸看淡了。

看淡了一切都很刻意,一切都經不起細究。

上了新聞她是女領導,公眾號長文裡她是女主任,優秀技術個人後綴也會加上女刑警。有時候她搬著箱子到了現場,民警總是會把她當成立案部的同事,而不是去勘屍體的女法醫。

就連派遣去劇組圍讀的工作,領導也是一句話決定:“科室裡那群大老爺們怎麼教得了演員,實驗室開幕致辭你台上講的多好,實訓基地你帶人是一把好手,去吧,省的大熱天去現場聞屍臭。”

看似給了你天大的好處,卻輕而易舉地總結好了你的人生。

她今年三十三。

從她入校以來,所見的職業榜樣或導師都是男性,甚至就連下基層帶她的師傅都是男警察。

有能力的女生在畢業後會被老師推薦轉崗,他們都說:女孩去考生物檢驗崗吧,在實驗室裡坐著不用去烈陽下聞屍臭,不用去臭水溝裡搬屍體,不用被化不開的屍體凍的手疼,不用被鋸骨時嗆的滿鼻子骨粉,最重要是,不用怕找不到對象。

她不信,她從醫學生層層鄙視鏈中摸爬滾打至今,是不為了充當好他們希望的某個角色。

她就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管她是個女編劇、女導演、女銷售,還是個女撈屍工。

她不為了彆的,就為了自己。

所以她去筆錄員,去垃圾堆裡撿殘肢,在糞坑裡篩昆蟲,在職讀了研究生,如今為了博士而努力。科研和破案率兩手抓,幾乎從不休假,大案要案出差半年,她也從無怨言。

但結果總會讓人醍醐灌頂。

她要努力到資曆平平的男法醫都輪完,她才能評上職稱,要部門不得不推女乾部出來才有她嶄露頭角的機會,就連她和刑科院領導班子一起吃飯,飯局聊天裡也到處是溝通屏障。

這些都是死循環,他們封鎖了陽光道,逼的人去爬獨木橋。

如今鑒定中心隻有她一個沒有組建家庭的、經驗老手、能有時間剖這位「處男」的女法醫。

年紀小的男法醫正靠著她帶司解數量,積攢實操經驗。而經驗多的男法醫都在搞學術抱團,正滿世界應酬。

其他出眾的女同事,都在中年期間選擇承擔家庭角色,慢慢退出一線,除了她沒人願意來。

所以不結婚,不戀愛是法醫對伴侶最負責的表現。

沈一逸覺得這條尤其不能有男女性彆之分。

她經常勸科室裡的女孩彆嫁男刑警,人生會過的異常痛苦。

她不想承認師傅說的對,說坐在實驗室裡的法醫才適合女人。但又不得不承認,生理因素會帶來個體的差異化。

自己確實沒有男人有勁,搬200斤快要液溶的壯漢她做不到,生理期連跑四趟現場,確實沒法學男人輕鬆的隨地大小便。

但她自認為也沒差到哪去,這些活又不是單單靠她去完成,隻要是團隊合作,必有分工優劣。

況且他們也沒強到哪裡去,同事愛情緒化,領導愛甩鍋,就連助理都愛在體力上爭長短,用隱形壁壘築起高牆後再給你貼上不適合的表標簽。

沈一逸覺得沒什麼,她不去習慣這種歧視,也不會放過這種歧視。像今天這樣,與沒有常理和邏輯的人辯論是非,是最浪費時間的事情,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她都不在乎。

人活著本就是向死而生,她可不想被傻缺過早的推向死亡。

“林普平。”

沈一逸在暗黑的殯儀館內走著。

“唉,主任。”

“待會進來一切工具準備好,搬大號工具箱,ct圖,模擬器平板在副駕抽屜裡。”

“好勒,知道了。”

林普平伸著脖子回應著,隨後又被拖入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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