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編劇端著兩個盤子,穿過人潮。
說人潮一點都不誇張。
整個園區到處都是藝術民工,附近不少攝影棚和單獨劇場廳坐落於此,大家擠用同一個食堂吃飯,周圍不少場務拿著推車來領盒飯。
秦落卷著袖口,左右手端著倆盤子,有條不紊穩地一步步走向角落,把剛走進食堂的宥檸給看呆了。
她夾,秦落約的還真不是大廠的道具執行。
宥檸被助理妹妹拉著去打飯,一步三個回頭看向秦落的白月光。
嗯……遠遠看是很知性一女的,穿著樸素簡約,舉手投足智感極強,是個冷調美女。
誒,這不是……和秦落撞號了嗎。
宥檸壓低了自己的帽簷,探頭又仔細看。
她見秦落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沿著餐盤邊仔仔細細擦了一圈,隨後把盤子推到女人跟前。
……
細致成這樣,合著真是白月光啊?
而沈一逸正擦手,瞧見秦落如此細致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現在沒這麼嚴重。”
“上次日料店吃個飯見你擦八百遍手。”秦落把手放在沈一逸麵前展示,“我洗過手了,請您放心。”
沈一逸點頭道:“謝謝,我很放心。”
但她雖然嘴上說著很放心,手卻不自覺地調整餐盤的位置。
水放在左手邊的,湯碗放在右手邊,兩個都距離餐盤有五公分,嚴絲合縫,看的秦落都忍不住笑了。
沈一逸這哪裡是不嚴重,這都已經變.態了好嗎。
秦落打趣道:“你眼睛是尺?”
沈一逸沒用食堂的一次性餐具,而是從包裡掏出了自己的餐具,“做物證難免嚴格點。”
她說的輕鬆,像是工作使然。但秦落卻低下頭,用筷子撥弄盤子裡的辣椒。
高中時期沈一逸的潔癖她可親眼所見,不許人隨意接觸隻能算是基礎操作,她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掏出紙巾擦拭板凳和課桌,甚至還要把後排和同桌的桌子順道一起擦了。最過分的是沈學霸當值日生,每次放課都要留很久,她會把教室每個角落掃得一塵不染。
秦落忍不住問,“沒去看看嗎?”
“看了。”
沈一逸吃著,坦然道:“但沒什麼用,畢竟做物證還要麵對屍體。”
秦落吃了一口盤子裡的炒黃瓜,不好吃,而且對麵沈一逸的臉色也不好看,似乎是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她咽下去點頭道:“嗯,不影響正常生活就行。”
“影響。”
沈一逸用筷子微微指向自己的電腦包,嚴肅道:“我剛剛已經給它消過毒了。”
秦落目光順著筷子尖掃過去,那個她剛剛提過的電腦包……提帶位置濕濕的,旁邊還擺了一瓶酒精噴霧,仿佛在提醒著秦落剛才的惡行。
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隻能說,“嗯,下次不碰了。”
“但還好是你。”沈一逸也不算寬慰,單純很平靜的敘述,“如果是彆人提著它走那麼遠,我可能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
秦落對沈法醫的特殊偏愛,回以苦笑,“那你還和彆人合租?”
“首先上海的房租很貴,經濟壓力要比心理壓力更難疏解,其次室友是做痕跡的,她很乾淨,基本不怎麼愛留痕,而且我倆工作很忙,回家隻是用來睡覺。”
秦落在這句話中提取了關鍵信息,經濟壓力,工作很忙。
秦落已經很久沒想起過經濟壓力這個詞了。
可以說從開始出版第一本書後,她的人生基本實現了財務自由。當然這個自由也有標準之分,她的家底目前還不能億來衡量,但在滿足後半生的中產生活還算遊刃有餘。
所以她有些忘了,忘了如今自己和沈一逸的位置來了個大對調,這十六年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她可以任意挑選落腳的城市,毫無顧忌的搬家,大手一揮的買了觀景平層,就連父親的主治醫生,和母親的保姆她也有一票否決權。
她再也不是拘謹的狀態,做什麼、說什麼都下意識畏縮。社會地位給了她第二次投胎的機會,她從畢業後開始了自己的新生。
隻是當生命的樂趣大於苦難時,人們總會忘記自己的起點。
就像現在,她對待沈一逸的視角,都帶著些冒險的樂趣在,似乎俯視著,再無關什麼執著,更沒有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