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壁燈裡的燈火如一簇鬼火那火光青幽幽的投射在冰冷如霜的地麵上無形間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一路走來鬱齡已經確認這種壁燈是修羅墓裡常見的東西那一簇燈火就像被鎖在燈罩裡的團小火慢慢地燃燒著,永遠不會熄滅一樣,違反了科學的定律。
算了鬼墓都有了,還談什麼科學不科學的,好像沒什麼意義。
鬱齡發現理解不了它的存在後果斷地不再研究。
屏著氣鬱齡小心地跟在奚辭身後,隱約間能聽到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從石牆那頭傳來。此時他們走在一條方方正正的通道裡這通道繞來繞去的如同迷宮一樣牆壁並不算太厚總能聽到牆壁另一頭傳來的聲音。
跟著他走了一會兒鬱齡就覺得自己要被繞暈,不知前路和後路如果讓她一個人,她根本找不到回先前那鬼墓中心地帶的路。
就要走到這條通道儘頭時那裡是一個轉角最容易欺騙人的視線,危險往往會在這轉角中發生。所以每經遇到這種轉角處,奚辭會將她護到身後,查看前麵安不安全。如同此時,他手中持著一把青銅劍,側耳聆聽一會兒,然後快準狠地出劍。
咚的一聲,鬱齡看到一顆腐爛的腦袋骨碌碌地滾到腳邊,臉色白了白,忍住嘔吐的衝動。
抬頭看去,就見那沒了頭顱的身軀直挺挺地倒下,仔細看去,可以看到它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長衫,腰間綁著一條鑲了銅錢的腰帶,是異聞組的天師。
“這些天師……怎麼會變成僵屍?”鬱齡忍不住問。
奚辭將沒有染上絲毫汙漬的青銅劍在那屍體的衣服上蹭了蹭,他出手很快,加上這青銅劍是他偶然從一個古墓中所得,和她先前所使用的那把短劍是一長一短的對劍,劍刃鋒利如霜,割掉僵屍的腦袋時,仍是乾乾淨淨的。
“會變成僵屍不過是幾個原因,一是被鬼屍抓傷,沒有及時化開屍毒;二是穢氣入體,沒有及時將穢氣排出去;三是被凶悍的鬼煞所傷……”奚辭解釋完後,看了看地上的那屍體,說道:“這隻僵屍,是被穢氣入體汙染而成的,附近應該有累年所積的穢氣,這人倒黴地撞上。”
鬱齡聽得膽寒,這地方果然危險。
“穢氣這種東西,隻要是不祥之地都會產生的,積陰成疾,陰盛則聚,越是陰邪之地,它越是積累得快,穢氣也更汙濁,容易將生靈汙染成沒有感情的僵屍。你以後不要去那些陰氣過盛的地方,對身體不好……”
他一邊給她解釋,一邊拉著她繼續前進。
鬱齡忍不住看他一眼,從她的角度首先能看到他紮起的長發,用一條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帶子紮起來,柔順地垂落到身後,雖然那發質很好,但連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留這麼長的頭發真是累贅,也不知道他怎麼喜歡留這麼長的頭發。難道這就是妖和人累的思考方式的不同?
視線在觸及他的側臉時,隻覺得那側臉美好讓人癡迷,連那眼角處的妖紋都像點晴之筆,美得不可方物。隻要不帶偏見的人,都不會否認這張臉的美麗,要是沒有小時候的經曆,她也覺得他是非常地美麗的。
而且美得好像她曾經把持不住過一樣……
繞了大慨一小時左右,終於繞出了這迷宮一樣的通道,來到一處十分高大的長廊前。長廊高大寬敞,兩邊豎立著粗大的廊柱,那廊柱柱身上無一不雕著惡鬼修羅,可能是已經看過修羅煉獄這種可怕的存在,鬱齡對這些雕像倒不怎麼害怕。
長廊上鋪著的是一種光潔凝重金玉石,走在其上,就算再小心也會發出一些聲響,每走一步發出一個清悅的啪擊聲,非常好聽,儼然金石鳴鼓。鬱齡仔細感覺了下,發現那啪擊聲音都是她腳下著地時發出來的,她身邊的那隻妖能將聲音控製在極小,根本聽不出來。
這讓她再次意識到人和妖之間果然是不同的,就不知天師和妖相比,誰厲害一些。
金玉啪擊聲仍在繼續,鬱齡幾乎是數著自己的腳步聲前進,數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聲音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
還沒反應過來,腰間一緊,身體騰空而起,已然被人抱了起來,然後抱著她的人開始往前狂奔。
鬱齡下意識地用雙手攀摟著他的肩膀,從他的肩膀往後看去,視野裡隻看到他的長發在空中翩躚飛舞,如流雲青絲,緊接著就見從那些廊柱後頭走出來的修羅,手裡持著修羅叉朝他們奔來。
這些修羅有男有女,全身無一飾物,展現著強壯而美麗的體魄,女的極美,男的極醜,在幽暗的燈光下,如同鬼魅,既美得驚心動魄,又醜陋如廝。越來越多的修羅彙集到一起,投射在地上的身影變得扭曲不清,恍若似夢。
鬱齡一時間分不清這些看起來活生生的修羅到底是真的還是幻影。
奚辭抱著她埋頭狂奔,身後隔著五六米左右是一群緊追不舍的修羅,它們極為凶悍,觀之可怖,壁燈的青幽色燈光打在它們臉上,晦澀不明。
直到終於離開這條金玉長廊,那些凶悍的修羅如潮水般悉數退去,往後看去,整條長廊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什麼修羅?幾乎讓人以為那是錯覺罷了。
鬱齡看了會兒,覺得眼睛有些乾澀,忍不住抬手想要擦擦眼睛,被一隻手抓住。
“彆弄,小心傷到眼睛。”奚辭清潤的聲音響在這片寂靜封閉的空間裡。
鬱齡隻好忍住眼睛的不適,小聲問道:“剛才那些修羅是真的?”
“你覺得它們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覺得它們是幻象,那就是幻象。”他意味不明地道。
什麼意思?
鬱齡不解地看他,隻見那簇簇青幽的燈光中,他妖異的臉也變得晦暗不明起來,但那眼角處的妖紋依然清晰可辯。
隻一眼,她便忍不住撇開眼睛,沉默地由著他拉著她繼續前進。
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一處大殿前,這大殿的殿門沒有關,裡麵一片黑暗。
鬱齡抬頭,看到高大的殿門上方黑底燙金的牌匾,上麵書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鏗鏘有力,鐵畫銀勾,一股威煞之氣撲麵而來,讓人心中膽寒,不敢再看。
隻看一眼,鬱齡忍不住沉默。
她竟然不認識這三個字,活了二十幾年,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文盲嗎?真捉急。
奚辭仔細看了下,方才開口道:“是修羅殿。”
鬱齡忍不住又抬頭再看,然後發現隻要能忍住那三個字中的可怕威煞之氣,那陌生的字會扭曲起來,然後變成了三個繁體字,確實是修羅殿。
鬱齡心中一動,修羅殿麼?那豈不是……
沒等她想個明白,奚辭拉著她跨進大殿。
這大殿裡沒有燈火,路上照明的壁燈也沒有,一片濃墨的黑,根本看不到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人進了這裡,就像個睜眼瞎一樣。可正是如此,反而讓人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總覺得那黑暗中隨時有什麼可怕的鬼怪撲過來。
鬱齡習慣性地往奚辭身邊挪去,儼然忘記他是妖類的身份,潛意識裡仍是信任他的。
啪的一聲,一束光線亮起,是一支手電筒。
奚辭將手電筒打開後,手電筒的光線在周圍晃了下,便拉著她筆直地往殿裡頭走去。
鬱齡的眼睛追尋著那一束光,燈光並不在同一個事物上過久停留,所以她總是還沒有看清楚周圍有什麼,光線就晃過了,隻隱約好像看到很多修羅的身影,這些修羅比先前在金玉走廊上看到的要雄壯威武,赤目圓睜,悍然極怒,讓她覺得這些修羅並不像外麵的那些石像,反而像是有血有肉一樣。
心臟不爭氣地跳了下,鬱齡為自己的腦補而頭皮發麻,可然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追著手電筒的光線而去,果然看到光線晃過時,一個修羅的眼睛突然眨了下。
她嚇得忍不住快步上前,緊緊地抱住奚辭的一條手臂,和他並排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