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嵐轉頭問:“雨燕,說說你唄,你為什麼來這麼遠的地方啊?”雨燕鼻子有些酸酸的,自嘲著說:“要說慘,我最慘!這幾年我經曆了我媽生病住院、我爸摔傷骨折,現在我爸又是肺癌晚期無治。我自己失業也有一段時間了,入不敷出,畢業十年了,到現在沒有一分存款。我這幾年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喝涼水都塞牙,說了你們可能都不信 ……可能是老天爺在考驗我,可我不能垮,也不能認輸,所以就來這兒了。”雨燕說著說著就掉了淚。
“信,我們信!彆難過了!”一嵐趕緊拍拍雨燕的肩膀安慰,抽了張紙巾遞到她手裡,接著說:“人一輩子都會遇到這些難事,特彆是父母生病,隻不過你稍微早了些,我們努力向前看,困難總會過去的!”
雨燕擦了淚,端起杯子喝口酒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才說:“嗯,讓你們見笑了。”錢曉天放下手中的酒杯,點上一根煙使勁兒地吸了一口,轉頭吐出個煙圈兒,然後盯著燒烤盤道:“看來我們都不容易,其實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以後誰有不開心了,有過不去的坎了,就相互吐槽吐槽,說出來心裡就好了一半,你們覺得怎麼樣?”錢曉天為活躍氣氛,靈機一動這麼提議。
“好啊,以後咱不定期就出來吃個小燒烤唄!”雨燕和一嵐都同意,三個人舉酒共飲。吃完到了酒店門口,雨燕才想起還有個難題沒有攻克,便把張總派的活兒跟錢曉天邊走邊講,然後進了電梯道:“基礎政策和數據我倒是可以在網上查到一些,但畢竟我對這個的敏感度不夠,怎麼最大化運用這個政策讓金鬆湖花園去分一杯羹,麻煩你幫我分析分析唄!”電梯到了七樓,錢曉天一拍手:“這你算找對人了,這政策剛出爐,上周五我才去安溪縣政府辦公室和房管局谘詢過。但現在太晚了,我明天給你講?”雨燕一把拉住他,急迫地道:“彆啊,就現在吧,我也隻有這會兒晚上有時間,明天還得出去跑項目呢。這周兩個方案等著做,我就是不睡覺也得趕出來呀!拜托,拜托。”雨燕說完還沒等錢曉天反應,又道:“你現在回去應該也睡不著,我去你房間聊吧,不打擾一嵐休息。”錢曉天瞬間被驚著了,皺眉盯著雨燕,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你這個女的也太拚了吧,這麼大晚上要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避避嫌!一嵐也道:“雨燕,沒必要這麼拚吧?還有好幾天呢!”雨燕跟著錢曉天後頭,完全沒打算進自己房間,她回頭道:“沒事兒,你先睡!頂多半個小時,我就過來,我這兒有房卡!”
錢曉天刷卡開門,雨燕麻溜滴跟著進了房間,進門就去拿了酒店桌上的便簽本和鉛筆,一屁股在椅子坐下道,看著錢曉天道:“來,我們開始吧!”錢曉天原本想進門衝個澡換個衣服的,雨燕這倒逼的節奏著實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沒辦法,總不能打擊革命同誌的工作積極性吧,他隻好作罷,換上一次性拖鞋坐了過來,他看雨燕還穿著白天那雙跑了一天的跟鞋,就過去把另外那雙一次性拖鞋拿過來放在雨燕旁邊,問:“你要不換雙拖鞋,舒服點?”雨燕正在考慮問題,擺手道:“不用,不用。”錢曉天順手拿了瓶房間贈送的礦泉水放在雨燕麵前,自己也開了一瓶仰頭喝了一大口,才道:“先說說你有哪些問題嘛?”雨燕立即把腦子裡的一連串問題倒出來,錢曉天一個個仔細地講,遇到難理解的還舉個例子,雨燕就跟個上一對一輔導課的學生似的,全神貫注飛快地記著筆記,看著雨燕這份認真勁兒,錢曉天既配合又滿意,他又想起那天麵試的場景,心裡得意地想:我看人向來準,這次也一樣!
第二天下午,錢曉天和丁一嵐都陸續完成手頭工作,返回江州去了。雨燕一個人留下來,繼續完成市調工作。按照昨晚的計劃,工作開展起來果然事半功倍,但天氣實在是熱啊,這兩天正趕上大暑,戶外的溫度接近四十度,整個樂豐城區就像一個燒烤爐,烤得路上行人滋滋冒油。雨燕頻繁地在各個售樓部、街麵上、出租車、三輪車裡轉場,一會兒酷熱流汗,一會兒又被空調冷風吹得直打冷顫,一天下來,她已經跑一半項目。天黑前,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酒店去,走到大堂,她突然感覺渾身發冷,頭開始劇痛起來了。雨燕知道自己多半是中了暑,馬上去旁邊藥店買了藿香正氣液和風熱感冒藥。回到房間,她趕緊把藥吃了,靠在床頭眯了幾分鐘,然後拿出電腦和包裡的厚厚一疊各樓盤的戶型圖、宣傳單等資料,在電腦前開始整理調查報告了,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才忙完。第二天又起了個大早,完成了剩餘項目的踩盤工作,晚上又加班到淩晨整理報告。三天的忙碌還是小有成果的,至少所有大大小小的項目雨燕都已經了然於胸,接下來就是有挑戰的分析研判了,雨燕找了地產圈的朋友要了幾個最新模版,深入地學習了一遍,她提煉出了框架結構,結合這幾天的市調分析,給出了目標地塊的定位和產品建議,周四傍晚才回到江州,晚上又組織新項目成員一起開會討論,最終確定了一致的產品建議給到鄧科做設計,散會後又繼續加班做營銷策略建議,最後隻剩下資金籌措和投資測算,隻有等下周財務來了再說。
把這個可研方案暫時放到一邊,雨燕開始攻克貨幣化安置的PPT,這幾天真是連軸轉,除了吃飯喝水,每天隻睡五六個小時,有時晚上方舟打來電話問情況,她也隻是三言兩語就掛了,一頭栽進方案裡直到淩晨,但她似乎一點也沒覺得累,反而像被一直打著雞血,每個細胞都充滿了能量。也許是潛意識一直在告訴她:覃雨燕,你沒有資格說累!是啊,要是這種累能減輕家裡的傷痛,她寧願再累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