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時隔夜菜直接倒掉的鄧琳琅，看著大妮的舉動心裡說不出是啥滋味，直接把水倒進鍋裡，把大妮的碗塞過去：“讓你吃你就吃，我就不信養不活你這麼一個小孩子！”
大妮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看著鄧琳琅，飯碗端得牢牢的，就是不往嘴邊放。
鄧琳琅堅定的幫她把碗舉到嘴邊，聲音不大態度十分堅決：“吃吧，吃飽了下午跟我上牛棚。”
聽到牛棚兩個字，大妮的小身子哆嗦了一下，注意著她反應的鄧琳琅察覺到了，問：“你聽說過牛棚？”
大妮低下頭，嘴唇碰到碗邊又輕輕移開，用同樣小的聲音說：“我留著晚上吃。”
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能一下子逼急了，鄧琳琅又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想著一個小孩子，吃上一滿碗疙瘩湯應該飽了，便隨她去，自己慢慢把疙瘩湯喝完，胃一下子飽脹起來。
人吃飽了就懶洋洋的，哪怕謝紅玲進廚房洗碗故意製造出噪音，鄧琳琅也當沒聽見，飛快的把帶著油星的鍋涮得乾乾淨淨，臟水直接倒進潲水桶。
想鏟鍋底的謝紅玲氣得碗都打破了一個，鄧琳琅早帶著捧著半碗疙瘩湯的大妮，施施然回屋躺著去了。
為了大妮的事兒已經忙了一天半，鄧琳琅還真有些累，躺下沒一會就睡著了。直到上工的哨聲響起，才被大妮用力推醒，滿知青點已經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走吧，咱們得去掙工分了，要不明年該沒飯吃嘍。”鄧琳琅拉著大妮的小手，一路到牛棚都沒碰著幾個人，碰到的人也是陌然看大妮一眼，沒人多事問鄧琳琅孩子是哪兒來的。
許大富也沒問，見到鄧琳琅之後直接告訴她今後要做的活計：“這兩天還剩下不到一百畝地，我跟著去翻地就行，你先留在牛棚把秫秸草鍘出來。”
秫秸是牛過冬的主要飼料，得鍘成兩三厘米的小段，方便牛咀嚼，這點鄧琳琅知道。可她從來沒用過鍘刀，剛鍘了一捆就覺得胳膊發酸，泄氣的坐在凳子上不想去抱第二捆。
大妮見她坐著不動，挪著小身板跑到秫秸垛前，費力的想拖一捆下來，人小力薄哪兒拖得動。
看著孩子賣力的動作，鄧琳琅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坐著，站起來抱起一捆放到鍘刀邊上，覺得許大富不是為難自己就是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這就不是一個人乾的活。”自己當初為啥想到牛棚乾活來著，典型的看人挑擔不吃力。
“我能填秫秸。”大妮的聲音還是小小的，說完怕鄧琳琅不相信，撅著小屁股賣力的想把秫秸放到鍘刀下頭。
鄧琳琅驚奇的看了大妮一眼：“你咋會填秫秸的？”
大妮抿著嘴不說話，還在努力跟秫秸搏鬥。鄧琳琅抬起鍘刀，大妮終於把秫秸的一頭塞到鍘刀底下，抬頭看了鄧琳琅一眼，似乎在說，你看，我真的會吧。
秫秸頭隻露出兩公分多，正是飼料需要的大小。鄧琳琅有心問問大妮跟誰學的，想了想沒問出口，用力把鍘刀一合，哢嚓一聲，切下的飼料跟第一捆的彙合到一起，分辨不出哪一塊是鄧琳琅自己鍘的，哪一塊是在大妮的幫助下完成的。
有了大妮的幫助，一下午的時間，鄧琳琅足足鍘了三十多捆秫秸，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大妮填的賣力，放言要養得起大妮的鄧琳琅，實在不好意思說歇一會兒。
許大富牽牛回來，看到鍘好的飼料也吃了一驚：“這都是你自己鍘出來的？”
鄧琳琅有意掃視了牛棚一圈，才說：“嗯，應該夠牛吃幾天了。”
許大富點點頭，進牛棚找出柳條筐，一鍬一鍬把飼料鏟到筐裡。鄧琳琅衝大妮吐了下舌頭，衝許大富笑道：“大富叔，我頭一天到牛棚乾活，也不知道乾的對不對，還得你幫著收尾。”
許大富抬頭看了她一眼，低頭接著鏟飼料，好一會兒才說：“都是打不會的時候學的。行了，天不早了，你還帶著個孩子，回去做飯吧。”
話聽著有些讓人不得勁，鄧琳琅早在打定主意多帶幾天大妮時就有思想準備，絲毫不在意，替她拍拍身上的草沫子，又把自己身上撣乾淨，對大妮說：“跟大富爺爺說再見。”
中午的時候跟許建功說過一次再見的大妮，再說便順暢多了，聲音雖然小了些，仍能清晰的讓人聽明白：“大富爺爺再見。”
“啊，哦，再見。”許大富有些詫異的看著鄧琳琅兩人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低頭接著鏟飼料。
鄧琳琅把大妮攥著自己衣角的小手輕輕握在手裡，邊走邊有些犯愁：“晚上吃啥呢。”她也有為一日三餐犯愁的時候。
大妮細小的聲音傳來：“我吃疙瘩湯就行，不熱也行。”在她的記憶裡，從來沒吃過比中午疙瘩湯更美味的東西，不，還有奶糖也好吃，都是拉著自己手的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