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聽到要給五百贖金, 轉頭跑去行李那裡找錢了。
管家這時候有氣無力地被架著出來,臉上挨打的傷擦過藥膏,看著有些瘮人, 也就大柱憨厚不怕,抹掉眼淚巴巴地跑過去攙扶問好。
“好什麼, 好什麼,我不好,我就不該來!”管家後悔莫及, 隻想趕緊送小姐到未來姑爺那裡完婚, 他好快點回去交差。
滬市太危險了, 不是他老人家能待的地兒。
榮珍上前和他打過招呼,體諒他身上還有傷, 特地讓大柱空出手來背著他走。
臨行前,榮珍拿過阿翠找出來的大洋, 如數交到那位處長手下的手上:“小小心意, 接下來麻煩你們了。”
“好說, 處長特意將車子留下, 您可以坐車過去。”手下辦事妥帖, 已迅速安排好一切。
榮珍道謝,帶上管家、阿翠和大柱走出特情局大門,一眼看到小福特正停在台階下等待。
準備隨同保護他們的一隊人馬動作飛快地將行李綁到車頂,請她上車。
榮珍享受了一番貴賓似的待遇,再次感歎五百大洋花的不虧。
阿翠終於坐上小福特,興致勃勃地左看右看。
大柱把管家扶上後座與她們倆同坐,自己去了副駕駛。
等他們全部上來,司機發動車子調頭,後麵的保護人員迅速列隊跟上, 看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人物。
阿翠探出車窗往後瞧見,激動得回頭和榮珍說:“小姐,這可真氣派啊,能有一回感覺這輩子都值了!”
“是哩,俺覺得回去能吹好多年。”大柱表現得一臉與有榮焉,覺得跟著小姐真是享受到了。
本來以為是一場禍事呢,結果經過小姐一周旋,除了管家叔受點傷和五百大洋的付出,好像也沒什麼損失,還被這樣氣派地送到未來姑爺那裡,不叫對方小瞧了他們,怎麼算都賺大啦。
他大柱是憨,可不是傻,這些道理還是能看明白的。
管家聽到他倆的嘰嘰喳喳,嫌棄地給個白眼,“沒見識,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想當年我跟老爺……”
阿翠和大柱無奈地掏掏耳朵,又聽他開始講古了,還都是管家和老爺那些年的舊事,不知道都講過幾百遍了,他們耳朵都聽得起繭子啦。
榮珍倒是第一次聽到,不像阿翠大柱一樣避之不及,偶爾還會詢問附和一兩聲,不知不覺聽管家講了一路。
管家講到口乾舌燥才停下,意猶未儘道:“小姐長大了,知道體諒我這老人家了,瞧他倆都不耐煩聽。”
被提到的阿翠和大柱臉色訕訕,趕緊放下堵住耳朵眼的手指。
榮珍笑了笑,餘光撇到車窗外,忽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們說了這麼久,車速也不算慢,按說應該快到了吧。
可是她怎麼感覺還在繞路呢,眼前這條道之前貌似已經走過了的。
“等等,是不是走錯路了?”榮珍立即開口問,心裡的警惕瞬間門拔高。
司機老實回道:“沒走錯,去租界的近道太擠,咱們跟了這麼多人,隻能繞圈走遠路才能暢通無阻。”
剛剛他們確實一路走的順暢,榮珍也一時辨彆不出他講的是真是假,但以防萬一她還是說:“堵沒關係,先換近道試試。”
司機沒說什麼,依言打轉方向盤,將車子緩緩駛向主乾道。
如他所講,進入主乾道不久,他們就在裡麵堵著了,車子走的堪比龜速,還沒有人下去跑得快。
榮珍打開車窗往外看,發現路兩旁很是繁華,應該是處於市中心的位置,來往的車輛和行人特彆多,黃包車有軌電車和行人挑夫等等混雜在一起,又沒有人指揮交通,全靠自覺,可不就容易堵了。
這算是證明司機沒說假話。
榮珍稍稍放下心來,隨著車子慢慢往前挪動。
時間門回到他們坐上車離開特情局的那一刻,薑禦手下目送小福特遠去,朝局裡揮揮手,另有一隊人馬飛快趕往租界方向。
他們不坐車單靠步行,卻比榮珍一行人快多了,抄的都是爛熟於心的街巷近道。
當榮珍還在車上沒從市中心出來呢,這些人已經早早到達江鈺所住的公館門前,敲門問:“江鈺在家嗎?”
傭人見他們來勢洶洶,不敢怠慢,小心回道:“少爺去夜總會找白茉莉小姐了,現在應該在紅房子用餐約會。”
紅房子眾所周知是一家法式西餐館,最受那些講究文藝情調的進步青年歡迎,地址在滬市人儘皆知。
得知這一消息,公館門前的人馬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轉道去紅房子拿人,另一部分留下來聯係公館真正的主人,順便對膽怯害怕的傭人核善一笑:“現在是你主動打開門,還是讓我們破門而入?”
傭人乖乖開門,戰戰兢兢地讓到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衝進去掃蕩,將與江鈺有關的東西清理一空,換上另一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