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宣王特準孫臏以國士之禮厚葬,不僅人殉三百人,還殺了一百匹戰馬,一百頭三牲,並將這些全都早早送進孫臏的墓中。
易承是反對人殉的,可在這個奴隸製的時代,他個人的意見總顯得很微不足道,孫臏死了,他很傷感,可看到那些在孫臏靈堂前哭的呼天搶地的人,他倒是忽然傷感不起來了,人世間的事,很多時候都像是一出鬨劇,即便是生前再英明神武,死後照樣滿地雞毛。
易承走進靈堂,給孫臏上了幾炷香,感懷了一下曾經一起並肩戰鬥過的日子,便走出了靈堂。
外麵的陽光很好,四月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易承忽然想起了禽滑釐,他前兩天去龍首山上的墨門打聽過,這位墨家巨子如今還活著,而且精神頭還不錯,如今正在從燕國回齊國的路上,想必這幾日就可以見到。
一想到能與這位老友相聚,易承也是滿心期待。
“敢問這位公子可是道門理綜的李長安?”
正當易承還在幻想著禽滑釐如今的模樣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清朗的青年男子的聲音。
易承一轉頭,就看到一名穿著白色綢布曲裾深衣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麵前,這男子丹鳳眼、臥蠶眉,帶著一鼎青銅頭冠,頭冠上渡了銀邊,再加上衣著上的花紋頗為繁瑣,看上去十分高貴有氣質。
“正是在下,不知公子...”
“吾乃齊國大司田蘇秦。”青年男子傲然道。
“大司田蘇秦?”易承皺了皺眉頭,“乃是那個鬼穀弟子蘇秦?”
“正是。”蘇秦臉上倨傲依舊,不過嘴角微微翹起,笑起來竟有些好看。
易承沒想到自己會在孫臏這個第七代鬼穀弟子的葬禮上遇到第八代鬼穀弟子,這樣看起來似乎每代鬼穀弟子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聯係。
“在下久仰道門理綜之學已久,一直想請教一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莊周孟軻兩位大才,昨日聽聞孫家府上來了一名青年,自稱是道門理綜的傳人,特地派人打聽,未曾想今日能在孫府得以相見,實屬幸運。”
“大人過譽,鬼穀之學,天下聞名,我道門理綜無足掛齒。”
“哈哈,李兄過謙了。”蘇秦客氣地笑了兩聲,“今日還要參加孫公的葬禮,不便邀請,不知李兄兩日後可有時間,去我府上品茶論道一番,如何?”
這個蘇秦說話雖然老誠倨傲,不過易承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畢竟人家也曾經是身懷六國相印的時代人物,倨傲些很正常,再說人家上來以兄弟相稱,還主動邀請,自然不好拒絕,便拱了拱手道:“那就多有叨擾了。”
“哈哈,無妨無妨,兩日之後,在下在便府上等候。”蘇秦也拱了拱手,便徑直朝大廳裡走去。
一直想去雲夢山看看鬼穀大學,結果連續三輩子過得太快,時間跨度太長,一直沒有機會去,可現在,居然在孫臏的葬禮上見到了蘇秦。
這人生,還真是無處不相逢啊,易承望著蘇秦的背影多少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