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秦府上出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華燈初上,月掛簷梢。
“都這麼晚了。”易承望著外麵黑下來的天色嘟囔了一句,雖然這個時代的酒度數不高,可喝多了也醉人,他現在就覺得腦袋蒙蒙的。
徐福扶著他上了馬車,然後就直接回了旅舍。
在兩名婢女的服侍下,易承梳洗了一番後,便讓她們回去休息,自己則回到旅舍二樓的單間,躺在一張樅木床上,隨著醉意慢慢褪去,他開始回憶自己今日與蘇秦的對話。
因為抱著戒心,所以在與蘇秦談話時,麵對這個家夥的問題,易承回答都是經過自己一番思慮,回答的基本算是滴水不漏。
他這種官方式的回答,也自然讓蘇秦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這也讓蘇秦從另一麵看出了道門理綜弟子的不凡之處。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在和一個三十多歲老油子對話時,還能做到麵麵俱到,套不出話來,這絕非普通少年可以做到。
“蘇秦想要知道更多道門理綜的秘辛,頭疼...”易承摸了摸腦袋,他什麼都不想告訴蘇秦,可對麵這個家夥卻旁敲側擊的想要窺伺道門理綜的東西,一點門派之見都沒有倒也說不過去。
因此易承隻好暢談道門理綜的光榮曆史,勉強算是糊弄了過去,不過今日臨彆時,蘇秦還邀請易承明日再見,這讓易承感到一陣頭大,在易承的生活經驗中,與某些人一起吃飯,感覺很痛快,可以無話不談,但是與某些人一起吃飯,就隻覺得無趣,且帶著防備。
顯然與蘇秦一起吃飯,對於易承來說當屬於後者,實乃話不投機半句多,易承對蘇秦的成功學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正當易承還在想著明日該如何拒絕蘇秦的邀請時,忽然門口的樓梯處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腳步聲上樓之後,正好停在了易承的房門前。
“嗯?”易承警覺地看了一眼房門,隨即就聽到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何人叩門?”易承問道。
“墨門故人。”門外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男聲,似乎有些蒼老。
雖然隔了四十年,可對於易承來說,這聲音卻讓他感覺很熟悉。
起身穿好鞋子,用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一盞油燈,易承便去拉開了房門,隨即就看到兩名人高馬大身披黑袍的男子站在他的門口。
站在前麵的男子麵容蒼老,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斧鑿一般,頭發灰白,不過他的眼神卻很犀利,帶著一股熟悉的威嚴與鎮定,在老者身後的,則是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一言不發。
雖然老者沒有自我介紹,可易承卻已經認出了他。
當年在魏國大牢中救他一命的第二任墨家巨子,禽滑釐。
“小子見過巨子大人。”易承拱了拱手。
禽滑釐顯然對易承的動作有些吃驚,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易承,而後才低聲道:“汝怎知我乃墨家巨子?”
“小子看過師祖給巨子畫的畫像,雖然已過去四十年,不過巨子大人倒是與那畫像中變化不大。”易承笑著說道。
“你這小子,說話竟與孟文當年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老者嘖了一聲,似乎像是發牢騷一般自顧自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易承眼角帶笑,對著老者問道:“不知巨子身後此人是誰?”
“吾乃墨家許犯。”中年男子回答道,聽他說話中氣十足,看上去也像是個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