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蕤能用弓箭射殺野兔野羊,鐵衝可以用燧石點火,用石塊捕鳥,張良對野外各種能吃的植物也很熟悉,帶著易承進到野地裡轉一圈,就能找到各種可以吃的野菜和蔬果。
馳道大多是溯流而建,因此他們也不缺水,就這麼一路風餐飲露走了一個半月,才走到臨近夷陵附近的一座叫做韋的小城。
易承聽張良說,再朝前走三日便可到達夷陵,而到達夷陵,他們就差不多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聽到這個消息,易承不由得感到一陣絕望。
整日騎馬,他的大腿根部已經被磨的紅腫一片,現在走路都得岔開走,要不然皮肉摩擦帶來的痛苦,比朝傷口上抹風油精還要酸爽,易承覺得再這麼騎馬走下去,自己非變成羅圈腿不可。
長途趕路,不僅人不好受,馬匹也不好受,這些馬馱著重物每日要走四個多時辰,吃的還都是些野草糜籽,一個半月下來,它們的身體也都消瘦了一圈。
這讓易承忽然懷念起九十多年前,他在第五輩子與孫臏禽滑釐從魏國大梁乘馬車趕往齊國臨淄的那段旅程。
那一世也是長途跋涉,不過至少是有馬車坐,雖然吃的也少,可還能補充一些乾餅麵食。
可這輩子跟著張良他們千裡奔波,卻隻能打野充饑,以天為席,以地為被,露宿荒郊野嶺,感情越活越回去了。
今天張蕤出去打獵,居然抓到了一窩兔子,傍晚時分,眾人便在野外架起一個火堆,開始吃烤野兔。
每天隻吃兩頓飯,還要趕路,易承早就饑腸轆轆,野兔剛烤熟,便急不可耐的撕扯兔肉,咀嚼蛋白質帶來的幸福感讓易承對手中的這隻兔子感激萬分。
其他人的吃相比起易承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吃完了兔肉,四人便在篝火邊烤火,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太陽正從西邊緩緩沉入大地,天上閃爍的星星已經依稀可見,深藍色的星河如同瀑布一般倒懸在天邊。
張良半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忽然口中吟唱出一陣低沉的歌聲:“卿雲爛兮,乣縵縵兮。日月光華,旦複旦兮~”
易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蕤和鐵衝,他們沒有對張良突然唱歌表現出什麼驚異,也都一起抬頭看天上的星星。
“明明上天,爛然星陳。日月光華,弘於一人...”張良繼續唱著,不過語速明顯加快,“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時從經,萬姓允誠~與予論樂,配天之靈,遷於聖賢,莫不鹹聽......”
易承碰了碰張蕤的胳膊,小聲道:“子房在唱什麼,他沒事吧?”
張蕤聳聳肩,也小聲答道:“這是卿雲歌,子房最喜歡的一首風。”
“鼚乎鼓之,軒乎舞之,菁華已竭,褰裳去之~~~”結束時,張良拖著很長的尾音,似乎在向什麼東西告彆似的。
易承驚訝的發現,張良的眼角竟然有淚珠滑落,這也是易承第一次見到張良流露出這麼感性的一麵。
用袖袍擦拭去淚水,那個感性的張良消失了,他的麵旁繼而變得堅毅,隻見他朝火堆裡又添了一把柴火,盯著逐漸跳躍的火苗道:“還有一千餘裡,吾等明日要加快些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