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政旁邊的台階下,一名頭戴黑色高帽,身穿墨色寬袖袍,麵容白皙長相柔美的男子緩緩走上前道:“王上,已至申時了,可掌燈?”
嬴政沒有抬眼看墨袍男子,而是一手捏著眉心,另一隻手隨意地擺了擺。
墨袍男心領神會,他退了幾步,來到台階下的平台,用他有些尖細的聲音高聲道:“掌~燈~”
隨著他的聲音,大殿四周所有的燭火頓時如活過來一般,幾隻巨大的銅盆也燃起了火焰,將空曠的大殿照的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趙高,焚書之事,李斯可有奏疏?”
聽到嬴政問話,墨袍男子急忙跨過兩步台階,跪伏在嬴政前麵的平台前道:“回稟王上,丞相尚未有奏疏呈上。”
嬴政沉默了半晌,似乎是陷入了思考,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緩緩開口道:“趙高,你覺得焚書一事,對錯如何?”
“臣不敢妄議國之大事。”
“寡人命你說你便說了,就算是說的不對,寡人也不會治你得罪。”
聽到嬴政這麼說,趙高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十日前,仆射周青臣與博士淳於越在廷宴上爭論時,臣也在場,幾人之言,臣皆有所聽,丞相最後所言:三代之爭,何可法也,儒生不師今而學古,道古以害今,如不加以禁止,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統一便會遭到破壞。臣以為,丞相此言甚對。”
“你來說說,如何個對法?”
“臣以為,那些儒生不師今而學古,道古以害今,乃是金玉之言,我秦一統六國,成萬古之帝業,前人所未有也,可那些儒生卻枉顧大秦之現況,一味想追求周朝及古時各地分封之製,臣愚鈍,若是分封之製真如他等所言那麼好,那周朝為什麼會滅亡呢?”
“嗯...”坐在高台上的嬴政輕點桌案,“繼續。”
趙高跪伏在地上的頭低的更低了:“這些儒生,滿腦袋仁義治國,一心想求大同世界,可枉顧世間實際,乃是天下不安定的主要原因,照丞相之言,天下如果不安定,那一定是人心出了問題,若說蠱惑人心,最多的便是那些六國儒學雜書疑學,隻要將那些焚儘,天下百姓自然不會再受荼毒,人心安定,大秦基業才萬世可成。”
“嗯...”嬴政敲擊桌案的手指停了下來,又過了良久,他才緩緩道:“寡人厲兵秣馬,開創萬古未有之帝業,自然要千世萬世流傳下去,任何敢阻擋寡人的,都需要被清除。”
趙高五體投地道:“吾王聖明。”
嬴政朗聲道:“去,草擬一道詔令,敕令李斯專門負責天下焚書一事,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
趙高早已拿出一塊玉笏,從袖袍中拿出一支小筆在飛速地記錄著嬴政的詔令,待記錄完,便重重地磕了個頭退了下去。
空曠的大殿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銅盆中竹炭燃燒時劈裡啪啦的燃燒聲。
嬴政盯著不遠處燃燒的大銅盆,過了一會才低聲道:“影衛”。
一個黑袍人便從第六級台階後的屏風後顯出身影:“屬下在。”
“你去看著趙高,李斯那,你也派人去盯著,焚書一事,乃國之大事,若是他們有任何私心慘雜其中,你務必立刻回稟。”
“屬下明白。”說罷,黑袍人就躬身下了台階,退出了大殿。
大殿又恢複了寂靜,而嬴政此時腰跨寶劍,站在大殿的最高處,他用沒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這天下,是隻屬於寡人一人的天下,子子孫孫萬世無窮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