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沒有看樊噲,而是轉頭看著一旁的蕭何道:“蕭軍師以為呢?”
蕭何捋著半寸短須,若有所思道:“此話雖無錯,可似乎不宜讓百姓傳揚。”
易承拍手道:“正是如此,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成口號,便會造成一個很可怕的後果,那就是起義軍稱王之後,下麵的將軍乃至士兵極易嘩變,若是人人皆可封王拜相,那為什麼要聽從大王的號令?自立為王豈不是更好,所以用此作為口號,最先可能會號召百姓一同起義,可若打下來土地,分王分侯之時,人心思遷,便會引起大亂子。”
樊噲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倒也是這個理。”
蕭何點頭道:“子曰: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正是此理了。”
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劉邦此時站了起來道:“燕兄弟所言甚是,我等赤軍起義,最先要有一個義字,依某家看,口號倒不著急,就以赤軍起義為號,先再看看形勢,燕兄弟不是說陳勝吳廣兩月之內就會覆滅嘛,屆時西邊項梁會擁立新王,我等就先從新王,積蓄力量再談不遲。”
三十多歲的人就是更加成熟。
彆看劉邦平時吊兒郎當,可是麵對造反這種大事時,一點也不上頭。
在這個四處起義天下烽火的時候,沒有絲毫年輕人血氣方剛的熱血魯莽,反倒很有老油子般的深思熟慮。
沉得住氣,往往才是成功的開始。
也許正是因為劉邦的這種經驗,才最終能夠讓他在群星璀璨的秦末群雄爭霸中笑到最後。
正當眾人還在商談時,縣衙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就看到曹參和夏侯嬰走了進來。
“沛公。”兩人都向劉邦先行了一禮,而後曹參才道:“軍糧都已經下發,現在河坊街外已經安置了四千人,城北坡外安置了七千人,還有雍齒現在還帶著五千人在豐邑,陸續來投靠的鄉民百姓,約有三千人都被陸續分派到城外安置。”
劉邦聽著點點頭。“甚善,咱們的軍糧現在可還夠用?”
“夠用,一人一日分發一鬥粟米,還夠吃半月有餘,而且咱們還沒打彭城,我聽聞彭城的糧倉裡足有五萬石糧食,隻要打下彭城,就算再多兩萬人,也夠吃一兩個月...”
劉邦和曹參一問一答聊得十分投機。
曹參也確實如曆史上所言,是個很有頭腦的人才,說話條理清晰,甚至還有短期的戰略規劃,劉邦也是相當欣賞他,對他信賴有加。
正當易承還在聽曹參和劉邦的對話時,夏侯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易承旁邊,他側過頭小聲道:“張良先生正在院門外等你。”
“二哥怎麼...”易承先是有些驚訝,剛想詢問,可轉念一想,張良不進來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也沒跟眾人打招呼,就徑直朝院門外走。
出了訴訟堂的大院門,就看到張良站在東側拐角處的高牆下,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夕陽照他半側臉上,一半明一般暗,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二哥。”易承上前和張良打了聲招呼。
“四弟。”
“二哥不是在豐縣昭縣起兵麼,怎麼回來了。”易承先開口問道。
張良忽然沉默了一下,而後才緩緩說道,“豐縣昭縣都已被占下,現在阿蕤在那邊鎮守,我回來,其實是來向你辭彆的。”
易承頓了頓才小聲道:“這是二哥的選擇麼...”
張良抬頭看了一眼夕陽道:“確實是我的選擇,我已讓大司徒在劉縣起義,然後推舉韓王安的侄子韓成為新韓王,此之後,我會全力輔佐新韓王。”
易承沒有說話,即便他改變了很多曆史上的事,但是曆史車輪的慣性,還會讓那些該有什麼性格的人繼續保持他們的性格做事。
一心為韓的張良做出這種選擇,也沒有超出易承的預期。
“我知道,這可能會讓你難以接受,不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一心輔佐劉邦,我一心重建韓國,既然立場不同,那就暫時分開好了,不過我們還是有一個共同目標,推翻秦國,不是麼。”張良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易承,似乎擔心易承不能接受。
可易承卻沒有他預想中的糾結,反而是灑脫一笑道:“二哥想怎麼做,我都支持你,隻是日後時局發展,二哥恐怕最後還會回到劉邦帳下。”
“你...為何如此看好這個劉邦,這些日子我與他相交,多見他處事圓滑,為人霸道,好聲色,不像是位明主。”
易承很有高人風範的甩甩袖子道:“二哥是對道門理綜隱派的預測有所懷疑麼。”
張良輕笑道:“我聽你說過,陳勝吳廣兩月之內就會覆滅,西邊項梁也會擁立新王,眼下,就看你說的這兩個準是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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