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程康派回山中報信,易承稍作修整,就坐上了前往長安城南留侯府的馬車。
遞了宏莊的引薦信,易承就在留候府的會客廳見到了張良。
同十年前相比,張良看上去並沒有老多少,隻是蓄的須更長了一些,一雙丹鳳眼又經過十年磨煉似乎更銳利。
雙方驗明正身,張良倒是沒有像宏莊人一樣對易承的突然出現表現出多少驚訝。
易承與張良寒暄了很長時間,易承感覺經曆這十年,張良的心境變化很大。
曾經那個一心為韓的張良不見了,現在的張良,更多的是一種看淡一切的淡然。
又在廳堂聊了一會,見總是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張良便提議請易承去內室品荼,易承欣然從命。
留候府,內室。
一張矮幾前,一名小童熟練地用一盞玉壺倒出三杯荼水擺放在易承和張良麵前。
明明隻有兩人,可桌案上卻倒了三杯荼水,這讓易承有些費解。
剛想開口詢問,張良就擺了擺手,小童隨即退了出去,同時把推門拉上。
“陳兄請用。”張良舉杯壓了壓玉盞先啜飲了一口。
易承見請,也端起玉盞,扶著玉蓋嗅了嗅,有清香之氣,於是也喝了一口。
荼水入口苦澀,不過稍微細品卻有回甘,這時候的荼水已經比百年前商鞅請自己喝的好了很多,至少沒有蔥、薑、蒜、甜菜那些佐料,比起戰國時期的薑橘水,易承覺得這時候的荼水已有後世茶的口感。
“既然陳兄方才說今年已有百歲之齡,想必也知道許多事情,不知今日來在下府上所為何事?”張良淡淡地問道。
又過了十年,張良的城府似乎也更深了,或許這是張家人最後共同的特點,那雙眼眸古井無波,似乎能夠看淡一切。
“這百年來,我大多數時候都不在中原,所以中原之地發生的很多事,我都不甚了解,先生也是道門理綜一脈,師出同門,此次來,是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子房先生。”
“但說無妨。”
“我記得張家人此前百年內的目標,是扶持秦國為大,可秦國不過二世便亡,是張家人不再扶持秦國了麼?這其中可有什麼原因?”易承問出了一個信息量很大的問題。
果然,在易承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張良也有一個很短暫的錯愕,不過很短暫的錯愕之後,就變成了饒有興趣。
“這個問題,吾之前也有過,張家若是真一心扶持秦國,此朝恐不會二世而亡,直到後來吾又遇到一人,這才明白原委。”
“什麼原委?”
張良的雙眼盯住易承的眼睛,四目相對。
“張家有一位人祖,陳兄可知道?”張良緩緩說道。
張家人祖,這個詞易承並不陌生,在百年前的驪山宮裡,他曾經聽驪山老母秦伶提到過這個名詞。
相傳張家自上古時期就有一人祖傳世,此人祖可長生不死,自堯舜伊始,在成湯滅夏之後,這位人祖便創立了張家這一家族。
易承本來以為這些話是秦伶編造的謊言,可現在張良又提起,這不禁讓他又懷疑起來。
他是重生過張家人的,第八世重生在義渠之地的張月琢身上。
可從張月琢的記憶來看,張家的始祖是黃帝長子青陽的第五子張揮,因發明弓箭,而得官弓長,後引為姓,得為張。
張家從堯舜時期,壽命便長於普通人,而後通過不斷近親結婚,壽命便越來越長,其中最長一任的族長,堯帝時期的彭祖,享年八百歲。
在這個張家人的記憶裡從頭到尾也沒有張家人祖這個概念。
張家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人祖,外人卻可知曉?
不過易承想了想也不打算深究,先聽聽張良怎麼說。
“可是那位長生不死,在成湯滅夏之後創立張家的人祖?”易承試探著問道。
“正是。”張良捋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