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十幾分鐘,前線的反饋讓人大跌眼鏡。
那個舞廳又破又舊,看著跟溜冰場差不多,沒什麼包廂,門票隻要十塊錢,去跳舞的全是中老年人。
有不少衣著暴露、濃妝豔抹的女子,站在舞池邊等人家邀請跳舞。
跳一曲隻要二十塊錢,隻收現金不接收微信支付寶轉賬,就這麼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在昏暗的燈光下,讓那些老色鬼摟摟抱抱,揩揩油。
楊朝梅在裡麵跳了一曲又一曲,要麼被老舞伴帶到最陰暗的舞池中央,要麼在一對對跳舞的男女中鑽來鑽去,不知道脫離了多少次山城同行的視線。
她究竟是去賺小錢的,是去過跳舞癮的,還是去買毒品的,誰也不知道。
……
逃犯“丟了”又找回來了,楊千裡心情舒暢,很慷慨地請吃夜宵。
點的不是黃燜雞米飯或炒飯之類的快餐,而是酸菜魚、紅燒肉、韭黃炒雞蛋和清炒小白菜,一起吃完之後親自動手收拾,從專案組副組長搖身一變為內勤。
辦正事要緊。
韓昕也不跟他客氣,舉著麥克風問:“汪隊汪隊,我韓昕,你用打車軟件估算下,從剛才那個酒店到舞廳,再從舞廳到足療店,叫網約車大概需要多少錢。”
“收到收到,我看看,就算叫最便宜的車,來回也要八十塊錢。”
“從剛才那個酒店直接回足療店需要多少錢。”
“從酒店直接回足療店很近,隻要二十塊錢左右。”
“知道了,你們繼續盯。”
韓昕剛放下麥克風,範子瑜就笑道:“從在舞廳裡逗留的時間和山城同行提供的情況上看,楊朝梅大概跳了十二支舞,收入在兩百四十塊錢左右,打車花了八十,淨賺一百六。”
韓昕端起茶杯,分析道:“對她而言,這個投入和收益比不高啊。如果林麗紅賣完淫回足療店跟她碰頭,並且明天有貨發給潘勁鬆,那就意味著楊朝梅是她的上家,也就意味著楊朝梅剛才不隻是去跳舞的。”
範子瑜走到白黑板前,拿起水筆邊寫邊笑道:“這麼說我們已經基本掌握了兩個層級,楊朝梅的上一級也快浮出水麵!”
評價一起毒案偵辦的成不成功的標準,不隻是看繳獲了多少毒品,也要看往上打了幾個層級,如果能順藤摸瓜往上多打幾個層級,甚至一鼓作氣打到源頭,端掉製毒工廠,那無疑是巨大的成功。
楊千裡擦乾淨桌子,端起剛泡的茶笑道:“能打三個層級,已經很不錯了。”
韓昕以前在老部隊主要是打源頭,打擊大宗毒品交易,像這樣“打零”還是頭一次。
見範子瑜居然興高采烈地畫出了層級示意圖,還把幾個嫌疑人的照片貼上去了,不禁笑道:“選擇舞廳交易,可見楊朝梅的上家也是個小角色。”
“小韓,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選擇在舞廳交易的上家,如果跟楊朝梅、林麗紅一樣是個以販養吸的小毒販,那明天收網之後我們就可以依葫蘆畫瓢繼續往上打,如果是普通毒販也好辦,可如果隻是個專門送貨的,那想打通道、打源頭就要好好經營了。”
隻要有可能,誰不想順藤摸瓜打掉整個通道,誰不想鏟除整個販毒網絡?但辦案是要花錢的,尤其異地辦案,真是花錢如流水。
這就跟做買賣一樣,本錢不夠隻能拉投資。
楊千裡權衡了一番,放下茶杯笑道:“現在想太多沒用,一切等明天收網之後再說。我們兩家搞不定向局領導彙報,我們分局如果搞不定還有市局,市局要是也吃不下,可以上報省廳、上報公安部,申請將3.13案列入省廳乃至公安部的毒品目標案件。”
“楊所,我以為……”
“你是不是以為我想吃獨食,其實我是想吃獨食,可如果我們兩家吃不下,那就隻能跟市局禁毒支隊聯合偵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毒販在那兒不抓吧。”
楊千裡深吸口氣,緊攥著拳頭說:“我剛開始主要想著林麗紅身邊有個孩子,如果她的親屬都不願意管,把孩子帶回來誰負責照看?可辦案不能總是前怕狼後怕虎,該抓就抓,該帶就帶回來,先把人帶回來再說!”
韓昕沒想到他突然變的不怕麻煩了,不禁笑道:“楊所,早知道你有這麼大決心,我就不用讓李亦軍跟山城同行吹那個牛了。”
“小李沒吹牛啊,小李說的全是大實話,我們陵海的經濟是很發達,我們所的條件確實很好,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比我們更好的派出所。”
“霸氣!”
“這不是霸氣,這是事實。你看看你們刑警大隊,破破爛爛的,像什麼樣!”
楊千裡一臉得意。
韓昕終於明白李菜鳥為何那麼嘚瑟了,原來是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兵。
範子瑜佩服的五體投地,竟諂笑著問:“楊所,你們城南派出所缺不缺人,要不把我調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