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擦了一把淚,接著說:“我的老表姐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聾,眼睛也不好,她沒得兒子,隻有兩個姑娘,姑娘全在外頭,現在一個人住,我不能讓她一天三頓照應我,想想回也回來了,親戚也找到好幾個,該知足了,就托我老表姐的外孫女婿,幫我在網上買了兩張車票,明天一早坐火車去江城,從江城轉車回西疆。不曾想到昨天晚上,老表姐的外孫女婿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找到了我侄孫,就是我兄弟的孫子。”
“他住在這個小區?”
“嗯,他說他就住在蘇建花園!”
“他叫什麼名字?”
“昨天晚上在電話裡說過,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睡了一覺就忘掉了。”
“他給你打的電話?”
“他給我打的,我有他的電話號碼。”
老爺子背井離鄉整整六十年,難得回老家一次,並且此生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隻要能見見的親戚,自然是想見一麵再走。
韓曉武非常理解他的這個願望,催促道:“既然有電話號碼,那就趕緊打呀,你沒手機就用我的手機,或者我幫你打!”
老人從兜裡摸出一部漆都快磨沒了的老人機,愁眉苦臉地說:“他的號碼在手機裡頭,這個手機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早上也好好的,不曉得怎麼回事,到這兒就開不了機了。”
“我看看。”
“麻煩你了。”
“沒事,不麻煩。”
韓曉武接過老人機,怎麼摁電源鍵都沒反應。隻好拆下電池,取出卡,想試著先裝到自己手機裡,看看能不能調出通話記錄,結果發現老人的卡沒剪,裝不進去。見馬路斜對麵正好有個手機店,乾脆把老人帶到手機店裡,跟老板簡單說了下情況,請老板幫忙找個老人機試試。
老板很熱心,可找了個老人機,裝上卡開機看了看,一臉無奈地說:“他的號碼肯定是存在手機裡的,不是存卡裡的,翻出來看一片空白。手機電池沒問題,應該是手機主板壞了,這種雜牌老人機不太好修,現在也沒人願意修。要不你們去營業廳問問,看能不能調出通話記錄。”
“大爺,移動營業廳離這兒不遠,要不我陪你去問問?”
“好的好的,太感謝了,你們都是好人啊!”
“大爺,你先彆忙著謝。”老板把手機還給老人,關心地問,“你這個卡是用你自己的身份證辦的,還是彆人的身份證辦的?”
老人抬頭道:“這個手機是我兒子幫我買的,號碼也是我兒子辦的,不要我交電話費,他說每個月從他手機上扣錢。”
“這麼說是親情號,號碼在你兒子名下,你就算拿身份證去營業廳也不會幫你調。”
“我的號碼,我用了幾年,我拿身份證去也調不出來?”
“營業廳有規定,必須是機主持本人身份證去才能查詢通話記錄。”
老人傻眼了,拿著手機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韓曉武正暗罵這手機早不壞,晚不壞,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壞,手機老板突然問:“大爺,你兒子的電話你應該記得吧?我們可以幫你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去西疆那邊的營業廳查詢通話記錄。”
老人哭喪著臉說:“我……我也記不得他的號碼,我從來沒記過。他幫我買這個手機的時候,就把他、我兒媳婦和我孫子、孫女的號碼存在裡頭了。我給他們打電話,不要摁號碼,隻要找名字。”
什麼都記不得,什麼線索都沒有,這就麻煩了。
韓曉武實在不忍讓他帶著遺憾回西疆,不死心地問:“大爺,你的老表姐住在西塘鎮,你老表姐的名字,你老表姐家所在的村組,你總該記得吧?”
“這個我不會忘,我老表姐姓徐,叫徐美珠,她家住在西塘鎮李莊村九組,就在村辦公室後頭,離村辦公室不遠。”
“這就好辦了,我幫你聯係你表姐,她應該有她外孫女婿的電話,我們隻要能聯係上她的外孫女婿,就能聯係上你的侄孫,畢竟你這個侄孫是她的外孫女婿幫你聯係到的。”
“小夥子,真的太謝謝你了,不過西塘離這兒蠻遠的……”
“沒事,西塘我有熟人,我不用去西塘,我發個微信,托熟人幫你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