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公務員就是一職業,家裡又不隻是自己一個公務員。
老爸在鎮裡當乾部,老媽在鎮中學當老師。
老家經濟發展得不太好,財政緊張,政府沒錢,老爸老媽工資被拖欠多少年,要不是老爸利用業餘時間承包魚塘,要不是老媽寒暑假辦補習班,如果真像所長說得除了工作什麼都不能乾,自己彆說上大學,估計早被餓死了。
幫師兄救場而已,這相當於家裡開個小店,下班之後幫著看會兒店,這也上綱上線,讓不讓人活了!
要是真管這麼嚴,那些家在農村、家人全是農民、家裡有七八畝地的公務員又怎麼辦,下班回家就不能乾活了,隻能坐在家裡眼睜睜看著老爸老媽鋤禾日當午?
韓朝陽想想不服氣,欲言又止。
教導員負責思想工作,不能再保持沉默,乾咳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小韓,劉所的話有些重,但你要理解領導的心情。我知道你有想法,對生活有自己的規劃,也承認公務員上班是工作,下班就是普通公民。
照理說有發揮特長、追求興趣,甚至通過勞動獲得收入的權利,憑什麼不能讓公務員在業餘時間乾自己的事,憑什麼不許公務員在業餘時間掙錢養家?
但是呢,上級不許公務人員從事工作之外的職業,這麼做有其合理緣由,上級製定法律法規時肯定權衡過利弊,當然取利大的,所有政策出台都不可能完美,作出依據應當是當前實際。”
現在警察真是“弱勢群體”,一個不慎就會被群眾投訴乃至被檢察院叫去喝白開水。
現在社會上有一種怪現象,似乎一提到公務員,尤其警察,不責罵上那麼兩句就不符合潮流,什麼事隻要一粘上警察就似乎很有看頭。自己雖然沒做錯什麼,但幫師兄救場的事真要是搞得沸沸揚揚,所裡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韓朝陽多少能理解點所長的心情,隻是非常反感他這種開口就罵的粗暴作風,抬頭偷看了一眼:“教導員,我錯了。”
“錯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你是小學生!”不等教導員開口,所長砰一聲又拍了下桌子:“混吃等死磨洋工的我見過,但沒見過你這樣的!不想乾是吧,不想乾趁早滾蛋,彆占著茅坑不拉屎!”
細想起來小夥子也沒那麼不堪,所長之所以一見他就來氣,一是先入為主,不喜歡他的專業背景。一個學音樂的,通過公考跑來當警察,在警力如此緊張的派出所,遠不如一來就什麼都能乾的警校生或政法乾警那麼受歡迎;
二是他真把警察隻當成一個職業,不像警校生和政法乾警那樣把成為一名公安民警當成一個終極追求,讓乾什麼他就乾什麼,沒主觀能動性,沒集體榮譽感。
彆人下班之後所裡要是同時遇到幾個警情,值班民警忙不過來,帶班所長打個電話立馬回來加班。
他又沒成家,新同誌應該多乾點,應該像同時分來的吳偉一樣住在所裡,結果做過好幾次工作如同對牛彈琴。就是不願意住在所裡,而是住在CX區他那個開琴行的同學家,寧可每天來回跑。
帶班所長給他打過幾次電話,讓他回來加班。
他不是有這樣的事就是有那樣的事,偶爾趕回所裡,時間又全在路上浪費掉了,當趕到所裡時該乾的事其他同誌已經乾完。
乾工作一點不積極,如假包換的不求上進!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再積極一樣沒上進的機會。
事先,在考公務員時簽過協議,在基層有服務年限;其次,他既不是黨員,專業又不對口,文不文武不武,機關根本不會要他。更何況基層民警想晉升想調到機關本就很難,工作比他認真、業務能力不知道比他強多少倍的同誌都沒機會,怎麼也輪不著他這個還在見習期的新人。
所裡各項工作太多,警力太緊張,不可能養閒人。儘管他來之後一直算不上閒,事實上工作時間比其他單位的公務員要長很多。
因為他的事,所長不止一次找過分局。
領導說得很清楚,不要可以,其它派出所需要,但把他調走之後彆指望局裡再安排民警過來。既然換人的事彆想了,那麼,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好。但有一點很明確,不能讓他再這麼下去。
“劉所,抽根煙,消消氣。”
教導員遞上支煙,轉身道:“小韓,你來所裡時間也不短,很清楚所裡各項工作壓力有多大,人手有多緊張,你自己想想,你的工作態度有沒有問題?”
誰沒點脾氣,活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受這委屈。
韓朝陽真想來一句“勞資不乾了”,可想到老爸老媽的期望,隻能忍著,隻能很不情願的點點頭。
考公務員不容易,開除一個公務員同樣不容易,而且要說錯他真沒犯什麼大不了的錯誤。教導員權衡了一番,提議道:“劉所,小韓承認錯誤了,要不再給他個機會,看看接下來的工作表現。”
“這個機會怎麼給?”劉所長狠瞪了韓朝陽一眼。
“局領導總批評我們的幾個警務室沒人,其它幾個警務室好說,朝陽警務室是不能再隻有一塊牌子,要不調整下小韓的工作,讓小韓去朝陽警務室,負責朝陽村、9527廠和光明社區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