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兒警是個耳熟能詳的警種,但這些年真正見過片兒警的卻不多,儘管社區民警的照片、姓名和聯係方式張貼得到處都是。
正在擺弄二胡的老爺子樂了,抬頭笑問道:“小夥子,你正式的還是臨時工?”
“正式的,公務員編製,不過還在見習期,再過幾個月就更正式了。”王阿姨稱呼他王廠長,晨練的老頭老太太似乎對他很尊敬,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優良傳統,何況人家退休前應該是領導,韓朝陽不敢拿架子,抱著公文包微笑著坐到他身邊。
“見習期,這麼說你這個片兒警乾不了幾天?”
“王廠長,您怎麼會這麼想?”
“彆人不知道你們公安,我還不知道?”老爺子把二胡放到一邊,端起大茶杯老氣橫秋地說:“你們以前叫片兒警,現在換了個稱呼,叫什麼社區民警,其實有名無實。什麼依靠群眾,什麼社區工作,說起來重要,做起來不要,反正這些年我是沒見過片兒警。”
“是啊,王廠長您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以前有個姓魏的片兒警,三天兩頭來我們527廠,大高個兒,一臉麻子,從他之後就再沒見過。”
“你說的那是魏慶良,早前是棉紡廠保衛科的乾事,軍轉乾部,後來公安重建機構才調來當片兒警的。”
“對對對,就叫魏慶良,我們都在背後叫他魏麻子。”
……
老頭老太太們興高采烈地回憶起往事,很懷念當年的公安,懷念當年那個滿臉麻子的片兒警,對現在的公安顯然不太滿意。
韓朝陽被搞得很尷尬,王阿姨急忙道:“王廠長,小韓跟彆的公安不一樣,他常駐朝陽社區警務室,隨叫隨到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還在實習,再過幾個月等轉了正一樣會走。”王廠長喝了一大口濃茶,又感歎道:“現在的公安不比當年的公安,個個坐辦公室,沒事誰願意下基層,有事也不猶豫,全讓臨時工去乾。”
這老爺子對公安的誤解可不是一兩點深,儘管韓朝陽對所領導沒什麼好感,與所裡同事的關係也實在算不上有多融洽,但還是忍不住解釋道:“王廠長,各位叔叔阿姨,我承認我們這些派出所民警平時下社區比較少,有點脫離群眾,但我們沒閒著,不是您老說的那樣個個坐辦公室。”
“那你們平時在做什麼?”
上級要求社區民警開展“拉家常”活動,增強與居民的交流,拉近與居民的距離,加深與居民的感情,取得居民的信任,為開展工作打好堅實的群眾基礎;要求社區民警定期向轄區群眾彙報所裡開展巡邏防範、打擊違法犯罪活動等工作取得的成績,聽取群眾意見。
然而,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忙,哪有功夫參加種會,哪有時間聽你說這些。
所裡的社區民警更忙,一個月都真正深入不了一次社區,根本不認識幾個轄區群眾,更不用說召集群眾代表開會,向群眾代表彙報所裡的工作。於是,上報給上級的關於這方麵材料十份有九份是假的。
韓朝陽最見不得弄虛作假,覺得這是個機會,侃侃而談起花園街派出所的分工。
“王廠長,各位叔叔阿姨,我們花園街派出所應該算大所,包括所長、教導員和副所長在內的正式民警一共25人,按工作性質分為執法辦案、社區管理、巡邏防控和綜合信息四個警組,我們內部叫辦案隊、社區隊、防控隊和內勤。”
“二十幾個人,這還不包括臨時工,以前花園街派出所才幾個人?”
“好像五六個人。”
“對對對,大家說得對,以前人少,現在人多。但以前是什麼治安環境,以前轄區多少人口?”韓朝陽笑了笑,指指527老辦公樓,再指指朝陽村委會方向,“而且以前基層組織多強大,527廠有保衛科,朝陽村有治保主任,當然現在一樣有,但會像以前一樣管事嗎,遇到什麼事他們第一句話就是打110。”
“這倒是,以前沒這麼多人,也沒這麼多事,許多矛盾在廠裡在村裡就解決了。”老廠長雖然對公安有點意見,但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比較公道的。
他顯然是527廠老頭老太太們的“領袖”,影響力甚至輻射到了東明新村,韓朝陽認為有必要跟他搞好關係,乾脆放下公文包,拿起他的二胡,一邊熟練的試著調音,一邊接著道:“辦案隊就是辦案的,既辦治安案件,也辦案值不大、情節也不是很嚴重的刑事案件,我們轄區常駐人口幾十萬,一天要發生多少起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7個人根本忙不過來,社區隊的社區民警全要幫忙。”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韓朝陽試著拉了幾下,拉了個《梁祝》的開頭,優美的旋律從手縫裡流淌,王廠長不禁露出笑容:“可以啊,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你這樣的年輕人也會拉二胡!”
“我本來就是學演奏的,不過學的是鋼琴和小提琴,二胡隻是會拉,拉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