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大,綿綿的,跟牛毛似的。
落在頭發上,肩膀上,濕漉漉的。
遠處的眠牛山,連綿起伏,層層疊疊。
山裡的水霧升騰起來,就像是一層層白紗籠罩著,看過去,倒有一種說不出的縹緲的美感。
開始爬山了。
山路一步一滑,地上還都布滿了苔蘚,很是不好走。
駱大娥走得深一腳淺一腳,她身邊的周霞更是費力得很的樣子。
母女兩個,你攙著我,我扶著你。
儘管這樣,還是嚴重拖延了隊伍的進程。
駱鐵匠道:“周通,你扶著大娥,霞兒,過來大舅拉著你走。”
駱大娥搶著道:“霞兒是晚輩,哪能要長輩扶?”
“周通啊,你把棠伢子的東西接過來拿著,讓棠伢子給霞兒搭把手,我去拽著大哥!”
周通道:“好!”
上去就跟駱風棠那把幾副扁擔和筐子全拿到了自己手裡。
駱風棠回過神來,準備取回來。
“姑父,怎麼能要你拿,我來拿……”
“嘿嘿,誰拿都一樣,你去替你姑扶下你表妹吧,她吃得費勁兒……”周通道。
駱風棠看了眼那邊等候在路邊的少女周霞。
雨霧中,她嬌小纖弱的身子裹在蓑衣裡麵。
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笠,鬥笠底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為爬山的緣故,漲紅了。
她正扶著邊上一棵樹,喘著氣兒。
見他望過來,她的目光閃躲了下,彆過臉去,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駱風棠有點犯難。
雖說是表妹,可男女有彆。
這邊,駱大娥見駱風棠遲疑著不肯過來,有些不高興了。
“棠伢子你咋啦?讓你攙扶一把你表妹,你咋僵著不動呢?”駱大娥問。
周通和駱鐵匠的目光也都落在駱風棠的身上。
有著不解。
駱風棠一臉的為難:“姑,你還是讓姑爺或是我大伯來攙扶表妹吧,我怕我笨手笨腳的,回頭沒扶好反倒摔著表妹!”
駱大娥道:“咋回事啊?讓你扶一把你妹子,咋這麼難?”
駱風棠又道:“男女有彆,表妹大了,我也是訂了親的,這扶著不妥當!”
聽這話,駱大娥不高興了。
周通的臉色也變了變。
周霞更是輕輕蹙了蹙眉,一副很無辜又很委屈的樣子。
駱鐵匠有些尷尬。
他數落駱風棠:“你和霞兒是嫡親的表妹,就算你們都長大了,也該親近不該生分。”
“你聽話,過來扶霞兒一把,有咱這些長輩在邊上一塊兒走,就算旁人見了也說不出啥閒話來!”駱鐵匠道。
邊上,駱大娥看到周霞尷尬的樣子,急了。
“我和你姑爺今個可是來給你爺奶挑墳,給你爹燒香的。”
“祖宗在頭當頂看著呢,你甭跟隻呆頭鵝似的杵那兒,快過來扶霞兒!”
駱大娥的話,近乎於命令。
麵對駱鐵匠和駱大娥的數落和命令,駱風棠還是沒動。
打死都不過來扶。
他答應過晴兒,隻對她一個人好。
甭管晴兒在不在場,能不能看到,他都要秉承自己的原則。
就算彆人罵他不會變通,他也認了。
在男女這塊兒,他甘願做個認死理兒的呆頭鵝!
“姑父,東西我來拿!”
駱風棠不由分說,把周通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拿到了自己手裡。
然後悶頭往山上走,不再理會身後眾人各異的目光。
經過周霞身旁時,他微抿著嘴,目不斜視。
周霞的心,碎了一地。
扶著樹身的手指,微微蜷縮,指甲深陷進了樹皮裡麵。
她可是周家村的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