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書說的雲山霧罩假假真真,神情表現上卻是沒有一點破綻,絲毫不心虛,身體反應極其正常,仿佛說的都是真的一般。
謝青也無法判斷到底是真是假,但如果讓他從自己的角度上分析的話,倒是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畢竟沈鳳書一直是傳聞棋藝出眾,一局《皓首嘔血譜》已經被收錄進了《仙機寶錄》並傳閱天下,下棋能下過棋癡是十分可能的。但要說沈鳳書能連續三百多盤棋一局不輸把棋癡嚇破膽,那是絕不可能的,吹牛也要有個限度。
況且,這其中有一個最大的破綻,賭注隻有一件,憑什麼沈鳳書要陪棋癡下三百多盤棋而不要求加賭注呢?這顯然不合理,畢竟後來沈鳳書也說了,再下就得要其他東西了。
因此,謝青相信這件翠玉蛙的確是從棋癡手裡贏的,也斷定沈鳳書肯定略有吹牛,最多也就是棋癡被迫答應輸了棋就放他們從小天地畫卷離開,這應該才是真相。
要說毀掉小天地畫卷的人是沈鳳書?彆說謝青,整個璿璣書院上上下下都丟不起這個人。
曆屆小天地畫卷的主人,各個都是宗師起開始煉製,經曆了多少歲月,幾乎是集璿璣書院近半人力物力和漫長歲月才煉製的空間法寶,能被一個修行資質不佳,那個時候可能連築基都沒有的小孩給毀掉?這是集全書院之力在捧小沈探花呢?還是借這個機會把璿璣書院自己的名聲往泥地裡踩呢?
真要傳出去,說璿璣書院懷疑毀掉小天地畫卷的人是撐死築基修為的小沈探花,璿璣書院上下立刻會淪為上中下三九二十七洲的笑柄。
當時那個帶著小天地畫卷的弟子,出行任務之中的確有一項是收服小沈探花。遇上了在不知不覺中將沈鳳書攝入小天地畫卷,相信以沈鳳書的修為,都沒察覺到已經不在真實的世界。這和璿璣書院這麼長時間調查到的細節是吻合的。
如果沈鳳書極力隱瞞,推脫翠玉蛙的來曆,那倒是顯得其中有蹊蹺,可以繼續追查。但沈鳳書光明正大得意洋洋的說從棋癡手裡贏的,還大肆吹噓,反倒是最不可能撒謊的真相。
所以,事實應該就是沈鳳書從棋癡手裡贏了翠玉蛙,然後再次贏棋之後棋癡被迫放他們離開小天地畫卷。至於翠玉蛙的變化,那隻能是其他高手幫忙煉製的,畢竟小沈探花交遊廣闊,好友甚至還有聖人級的李長生,煉製一個小小翠玉蛙不在話下。毀掉小天地畫卷的,另有其人。
“這配飾應該叫翠玉蛙。”想到這裡,謝青同樣小心的把翠玉蛙放到了桌上,輕輕推了回去:“不叫蛤蟆。”
棋癡輸出去的東西,謝青再強詞奪理要回來?他可沒那個臉做這種事情。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沈鳳書隨手拿起小蛤蟆,再次掛到了手串上,看起來十分隨意。
這隨意的動作愈發的讓謝青打消了疑慮,如果真的心裡有鬼,沈鳳書怎麼敢將這麼明顯的東西就這麼大肆招搖的戴在手腕上,那不得藏的嚴嚴實實,誰都看不到才對嗎?越是不在乎,才說明越是理直氣壯。
“既然說到了下棋,沈公子又是這般的興致勃勃,老夫倒是忽然有了點興趣。”謝青一邊琢磨著,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老夫浸淫對弈多年,不知道沈公子可否賞臉,手談一局?”
“你?”沈鳳書似乎很驚訝,又有些興奮,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謝青一番之後,最終還是搖頭:“還是算了吧,前輩大好名聲維持不易,何苦非要在晚輩這裡虛擲?”
謝青聞言大怒。維持名聲不易?不要虛擲?什麼意思?
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棋癡會要和這家夥連下三百多盤了。恐怕棋癡找上這小子的時候,這家夥也是這種語氣,正如沈鳳書自己親口所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堂堂璿璣書院首席清流君子,陪你小沈探花下盤棋莫非還辱沒了你不成?
“隻是聽沈公子說連贏三百多局,有些驚訝,忍不住手癢,還望沈公子成全。”儘管心中狂怒,可表麵上謝青還是表現的風輕雲淡,一點都沒有怒火填膺的架勢,反倒是越發的溫文爾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在謝青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不知前輩《仙機寶錄》上收錄了幾局棋譜?”竟然非要堅持下棋?沈鳳書學著謝青的表現,毫無煙火氣的問道。
“不曾收錄過。”謝青直接搖頭:“平日裡鑽研聖人微言大義,下棋隻是偶爾修身養性,不足道哉。”
“既如此,晚輩認輸!”沈鳳書立刻追著謝青的話頭說道:“區區玩物之道,不敢入前輩法眼。”
沈鳳書嘴裡說的是不敢入法眼,語氣也是恭順直接認輸,可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不以為然,分明就是大寫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