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鹿角酒 陪同驗屍(1 / 2)

饕餮攻略 八月薇妮 10285 字 8個月前

饕餮將軍宿遠炙, 字雪懷。

宿雪懷身邊有兩個最為可靠的心腹,一個是鎮遠侯之子、小侯爺羅醉,一個便是柳參軍柳十。

羅醉此人聰明絕頂, 但性格怪異, 脾氣叫人琢磨不透。

衛玉見到他就有點打怵,大概是彼此的性情有點兒相似,衛玉能嗅到羅醉身上某種危險的東西,就算他的相貌再無害, 笑的再燦爛, 都掩蓋不住那種鋒利。所以衛玉從來對羅小侯爺王不見王,避而遠之。

但羅醉的辦事能力一流, 是眾所周知的宿雪懷的智囊、缺一不可的右手。

柳十郎是另一個極端,他沉默寡言, 從來不笑,就好像他天生不會笑。

但他打理宿雪懷的身邊事務,包括親兵的任用,日常的行程,以及一切的端茶送水鋪床疊被的瑣事,事無巨細,明明白白。

這兩個人中,衛玉跟柳十郎照麵過幾次, 隻覺著他的臉冷的太過,不近人情, 幸而她也沒心思跟宿雪懷的人套交情。

後來聽說柳十在闞納之戰中陣亡、被西狄人暴屍城頭的消息, 衛玉心驚之餘,認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那原本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隻是經常的冷著臉沉默無語,加上辦事果斷老練,叫人感覺他仿佛比實際年紀大了不知多少歲……

誰知今日看到了這樣的柳十郎。

雨點從屋簷頂上緩慢地滴落。

少年被旺來攙扶住了,兩隻絕望發紅的眼睛盯著衛玉,就好像看見了最後的一點點救命的火星。

幾個孩子受了驚嚇,不知所措地站在周遭,小丫頭四毛呆呆地望著柳十郎,雖不知發生了什麼,眼睛裡卻透出淚來。

“求你幫我找到殺害我娘的凶手,”小孩兒嘶啞而慘利的聲音響起,“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衛玉看著柳狗子眼裡的仇恨跟絕望,突然間明白了少年柳十郎眼裡那種冰冷,源自哪裡。

午夜夢回,親眼目睹母親的慘死,凶手卻不知所蹤。

無法親手為母報仇,那些憤怒,無望,痛苦,日夜折磨著他的心,他會變成什麼樣的人都不會奇怪。

對於這件案子,衛玉毫無頭緒。

但是在這時侯她彆無選擇,衛玉問:“你為什麼找我?”

柳狗子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臉,回答:“他們說衛巡檢是能人,會為人主持公道!我想要一個公道,我想親手殺了那個人!”

衛玉又問:“你相信我能嗎?”

小孩兒咽了一口氣:“我相信你,”他閉了閉眼睛,眼中的淚紛紛落下:“我隻能相信你。”

衛玉抬步出門,慢慢地走到柳狗子跟前,她低頭打量麵前的孩童,她不想再看到少年的柳十郎眼中那種冰冷死寂,如果自己所做會改變這個少年、或者有可能去改變,那她願意一試。

當然,也為了他口中那個“公道”。

手探出,在柳狗子濕淋淋的頭頂上摸了摸。

柳狗子一愕,想抬頭看,卻不知為何心頭一酸,竟哇地哭了出來。

大家都楞呆了,隻有忍了半晌的三毛四毛等孩子,也跟著哭成了一團。

誰也沒有留意到,宿九曜望著衛玉的動作,喉頭微微地一動。

“彆哭,”衛玉微微俯身,溫聲叮囑道:“先去換一身衣裳,你要好好地將養身體,才能有力氣為你母親報仇。”

小孩兒停了哭聲,抬頭,含淚的雙眼微微有光。

宿九曜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柳狗子的肩膀:“跟我來。”

本來還在琢磨該不該去蹚這莫名的渾水,這樣看來義不容辭。

衛玉看看天色,此時又下起了細雨,淅淅瀝瀝。

她正想讓旺來引路,先去看看現場,宿九曜從後轉出來。

“那孩子呢?”衛玉問。

宿九曜道:“我讓大毛他們陪著,洗一洗換一身衣裳,先不叫他在外頭跑了,有什麼,我陪著你。”

衛玉望著他,本來不想多話,還是忍不住道:“你身上有傷,昨兒又沒睡好,不該東跑西跑。”

“我又不是紙糊的,”宿九曜舉手,將旺來手上的那把衛玉的傘接過來:“走吧。我知道路。”

一把傘撐開,他攏著衛玉慢慢下了台階。

這一刻,衛玉聽到雨點打在傘麵上的細碎響動,望著他已經洗的有些泛白的墨藍色道袍在麵前擺蕩過,他腳上的靴子大概也穿了太久,翹頭有點破。

衛玉轉開目光,察覺他把靠近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腰後,跟她之間留出了恰到好處的一線距離。

突然間無端端地,衛玉想起自己先前說過的那句話: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身後的小夥計旺來望著這一幕,無端地直了雙眼,嘖嘖說道:“這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兒……”話未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好像造次了,趕緊捂住嘴。

旺來趕著車,帶著衛玉跟宿九曜往南關柳狗子家裡去。

路上,衛玉趁機問宿九曜道:“你跟那孩子很熟悉?”

宿九曜沉默了會兒,說:“他父親曾經也是軍中的,他們孤兒寡母,到無法可想的地步,也往純陽宮裡走一走。”

衛玉道:“白石道人說你麵冷心軟,你必定也幫補了不少吧。”

她想想也就知道了,為何柳十郎會成為日後的宿雪懷的心腹,必定兩個人有極深厚不可解的淵源。

宿九曜道:“那都是應當的。”

少年沒有看她,而隻是轉頭看向窗戶,似乎是有意回避。衛玉則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他極精致的側臉,想到日後他把臉弄得那樣麵目全非,真是說不出的滋味。

“白石道人果然沒有說錯,”衛玉笑笑:“你這樣心軟,會吃虧的。”

“吃什麼虧?”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轉開目光。

衛玉道:“總之會吃虧,慈不掌兵嘛。”

“我又不會去掌兵。”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也許有千軍萬馬等你調遣。”

“是老道士又跟你說什麼了?”宿九曜想起白石道人那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批語,“你不要信他,他慣會胡說,隻是哄人的。”

衛玉饒有興趣地問:“哦,他說什麼哄你的話了?”

宿九曜又回頭,望著她的臉色,便知道老道士沒提,隻是湊巧而已,他不由一笑:“沒有。”

衛玉望著他乍然一現的笑容:“好看。”

宿九曜疑惑:“什麼好看?”還以為她說的是窗外的風景。

衛玉咽了口唾沫,說道:“你笑的好看,你這個年紀,很該放開胸懷多笑笑。”

少年愣住,然後很快,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胭脂紅。

衛玉一呆,本能地想說兩句話調笑,又覺著哪裡不適合,就趕緊打住,自找台階地探頭看窗外,喃喃自語道:“到哪兒了?”

旺來本想跟著他們去看熱鬨,奈何酒樓是在東關,若回去晚了,明掌櫃隻怕會揪掉他的耳朵,隻能在十字路口放下他們。

宿九曜重新撐開傘,陪著衛玉向前,走不多時,街上的人漸漸多了,這會兒不用引路也能找到事發地。

兩個衙差守在門口,其他的鄉親百姓在周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事發後,四鄰跟裡長已經被提到了縣衙,一一著問口供。

有一個衙差手中拿著個封條,隻是尚未貼上。

見到衛玉跟宿九曜來到,其中一人忙上前行禮:“參見衛巡檢,您終於來了,小九爺您也來了。”

衛玉問:“你知道我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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