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四目相對, 衛玉的雙眼,從惺忪到茫然,然後卻是滿滿地駭然。
她眨了眨眼, 急忙推開宿九曜, 猛地爬起身來。
這次小九爺並沒有如何, 而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從衛玉臉上, 逐漸往下,越過頸間,越過她的腰身,最後落在那一雙精致白皙、正不安絞在一起的小手上。
假如衛玉這時候能夠抬頭看他,就會發現宿九曜的眼中那瞬間閃過的驚震。
他就這麼一言不發,也毫無動作的打量著衛玉。
而他的心中就好像掀起了千尺巨浪, 所有想不通的都在瞬間想通, 豁然開朗,就好像武陵人發現了桃花源。
隻是他一時無法接受。
門外響起了小山的聲音。
“你們說什麼?宣威將軍不在房中?”
“是啊……現在正去稟告太子。”
衛玉打了個寒戰,抬眸看向宿九曜。
“你該回去了, 彆叫人發現。”
她本來以為小九會彆扭, 誰知他並沒有說什麼。
他隻是舔了舔嘴唇。
然後默默的一言不發的下了床。
將邁步的時候,他回頭看向衛玉。
望著她閃爍不安的雙眸,宿九曜笑了笑。
他仍是什麼也沒有說, 等衛玉反應過來,他已經離開了。
清晨, 太子得知了宿九曜沒在房中的消息。
但很快又有人來稟報,說已經找到了宣威將軍。據說將軍是早起,去了彆的院子閒逛。
太子沉吟不語,過後,才吩咐崔公公:“叫人去看看玉兒起了沒。”
衛玉洗漱過後, 即刻就來見太子。
李星淵望著衛玉,笑問:“昨晚上睡得怎麼樣?”
衛玉低頭道:“多謝殿下,很好。”
“那就行,”太子站了起身,負手走到衛玉身旁:“昨夜孤去看你的時候,看你那慌亂模樣,還甚是擔心……怕你換了地方,一時難以安枕。”
衛玉不由地看了太子一眼,心中略覺怪異。
太子卻一笑,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先前宿九跟孤說起鎧城之事,他說……”
衛玉抬頭。
在衛玉來之前,宿九曜麵見太子。
他道:“末將知道殿下想去鎧城,隻是衛巡檢所說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大有道理。所以末將就想,不如請衛巡檢代替太子殿下前往,畢竟衛巡檢是殿下的心腹,他去看過,就等於殿下親眼見過了。”
太子自然意外,有點兒疑惑的看著宿九曜。
起初太子以為,莫非是衛玉跟宿九曜商量好了。
可是此時告訴衛玉後,看著她大吃一驚的神色,才知道她事先並不知情。
太子說道:“孤本來是願意去的,鎧城從西狄人手中奪了回來,孤親眼見了,回去才好跟皇上稟明,總比來了一次卻一無所知的好,所以孤想,索性就親自去一趟,橫豎有小將軍陪著,應當無礙……”
衛玉忙道:“不行,殿下不能去。”
宿九曜從來不誇大其詞。
既然他先前已經奉勸過太子殿下,那就說明出關的路必定會容易產生變數,衛玉絕不能讓李星淵去冒險。
雖然她自己也並不想去,可是如果真的要在自己跟太子之間選,她責無旁貸。
“我願意代殿下前往。”衛玉咬牙說道。
李星淵沉默。
良久,太子轉頭看向她:“那就讓孤再想想……”又停了會兒,他笑笑說:“對了,這兩三天內必要啟程,孤未決定如何前,今日就再放你一天,去會會你那些舊友吧。”
衛玉本能地覺著不太對勁,加上昨夜跟宿九曜相處,也著實讓她心驚肉跳,她可不願意再見什麼“舊友”了。
“殿下,自然是正事要緊。”衛玉垂首回答。
李星淵笑了聲:“不打緊,隻是宣旨而已。何況了解了解本地風土人情,也是此行目的之一。你且去吧。”
衛玉看了眼崔公公,卻見崔宇低著頭,她隻得垂首:“是。”
出了門,隻有阿芒跟著,衛玉問起小山,卻說太子殿下另有所命。
衛玉也沒再追問。
其實她並不是不願意出來,相反,昨日跟飛廉等匆匆一彆,本來就心有惦記,比如飛廉他們說的什麼白馬武館之類,竟不知如何,純陽觀也沒去過……
既然太子放她一天的假,倒是可以去瞧瞧。
一路先到了白馬武館,卻見是一處有些年歲的門首,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呼呼喝喝的聲響。
衛玉從門口一探頭,見裡頭偌大的一處院落,院子裡足有五六十人,拳腳整齊,虎虎生風。
除了青壯年,還有些大大小小的孩童,看著年紀最小的好像隻有三四歲,卻跟著練的像模像樣,十分認真。
衛玉正在打量,院內一名教習師父模樣的人瞧見他們,便向著走過來:“請問……是來找人還是習武?”
“路過此處,聽見熱鬨便過來瞧瞧。”衛玉回答。
不料那教師看見衛玉身後的阿芒,眼前一亮:“這位是?”
“是我的侍衛。”
那教師道:“這位兄台好個體格,一定會些拳腳功夫?不知高姓大名?”
衛玉還沒說話,阿芒道:“我會不會拳腳跟你有什麼相乾?”
教師笑道:“兄台不要見怪。我們這裡是教人習武的地方,看兄台相貌不凡身材魁梧,像是個練家子,便想同你切磋切磋。”
“你想跟我打架?”阿芒瞪大眼睛。
“兄台誤會啦,隻是拳腳切磋,共同進宜罷了。”
說話間另有一個教頭模樣的人走過來,笑說:“老秦,你的毛病又犯啦,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跟人拆招兒的,你想儘快進益是好事。可彆把人嚇跑了。”
老秦道:“白教頭,不是我犯病。我好歹在這裡教人拳腳,要是馬馬虎虎的怎麼跟九爺交代?當然是要我自身過硬些才能教出好徒弟來,若能多選拔幾個進九爺的前鋒營,你不是也麵上有光?”
那白教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看像阿芒和衛玉:“兩位從哪裡來?若無事,進來喝口茶歇歇腳。”
衛玉聽這姓白的聲音是南方的腔調,便想起昨天飛廉說的那位南邊兒來的教頭。
阿芒卻道:“九爺?你們說的是宿九爺嗎?”
白教頭跟老秦麵麵相覷:“你們認得九爺?”
“何止認得。我們是最熟悉不過的。”阿芒笑道。
那兩人滿麵驚喜,急忙請他兩人進內,衛玉趕忙推脫了,帶著阿芒走開。
阿芒說道:“玉哥兒,彆看九爺年紀不大,可真真有遠見,在縣內建武館,要是習武的人多了,人人都是高手,就不怕那西狄人了。再說就算不去從軍,那也能強身健體,有備無患嘛。”
兩個人邊走邊說,衛玉正打著路邊攤位上賣的東西,忽然聽見前方一陣馬蹄聲響,有人叫說:“是宿將軍回來了!”
出了街口,路邊兒上的百姓三三兩兩的正在議論,有人道:“真是難得,小九爺似乎是四五個月沒回來了吧。”
“這次應該是因為太子殿下親自駕臨。所以才回來的。畢竟鎧城那邊兒可是半分也缺不了他。”
“可不是嘛。原先總是擔心西狄人動不動就跑到野狼關來作祟,現在鎧城在前麵擋著,簡直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