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日時光。
天光漸暗。
潛淵城柳府前,卻變得熱鬨起來,人群聚集,吵吵鬨鬨圍成一圈,都在指指點點。
“嘖嘖嘖,這柳家真不是東西,之前靠著那拜入青冥宗的柳悲風,在潛淵城作威作福,欺行霸市,族內弟子更是橫行無忌,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現在那柳悲風隨著青冥宗一齊葬送於那上界生靈的手中,這柳家權勢地位一落千丈,往日欺負過的大大小小的家族,都來踩它兩腳,一看日子不好過了,就把柳悲風那一脈推出來擋災,想要以此還獲取其他家族的原諒!”
“我有個親戚在柳家當護衛,我知道點內情,其實柳悲風拜入青冥宗,成為那位紫雲真君的門徒,柳家倒是一飛衝天了,但柳悲風那一脈的人,卻根本沒有分薄到多少利益,而且作威作福的,也是其他脈係的!”
“這麼說來,柳悲風這一脈的族人,倒是有些可憐啊!”
“當然可憐,享福沒享到多少,現在竟還要為了家族,去向城內其餘家族以死謝罪!”
“噓噓,小聲點,彆被柳家那些小人聽見了,他們雖然失了勢,但對付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是很容易的!”
圍觀的大部分都是沒什麼靠山,沒什麼背景的平民,中間夾雜著少許城內家族派來的探子,這些家族之所以派探子,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想看柳家如何賠禮,而是來圍觀笑話的。
一個家族到底得墮落成什麼樣子,才能想出這種逆天的法子,將自己的族人處死,以此來保全自身。
除了探子外,還有一個身份看似是散修,實則是柳悲風假扮的築基老祖。
她看著府前跪了一地的族人,雖然她對這些族人並沒有多大的感情,可當觀察到,這些族人眼眸的空洞麻木,就好像對什麼事都失去了興趣,特彆的冷漠,而且有幾個頭發亂糟糟的,上麵還有被燒過的痕跡,甚至胸口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臉上有厚厚的血痕,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脖頸,足以可見,她的這些族人,在這短短半天,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這些族人,我要不要救?”
柳悲風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掙紮,她現在是改頭換麵來此,僅僅隻是在扮演築基境的散修,雖說築基境能夠在凡人國度中稱王做祖,可在潛淵城,估計一棍子砸下去,十個有九個都得是築基境,剩下一個則是半步築基。
她跟這些族人情感也並不深厚,但血脈相連,她如何能見死不救,隻是她擔心,如果她出手了,萬一被那些上界生靈注意到了,暴露了行蹤,那豈不是會牽連到自家師尊,此時此刻,她有點心亂如麻。
突然,就在這時。
有柳家族人從柳府中衝出來,手裡持有兵器,氣勢洶洶的朝著人群衝來,沒有任何預兆,毫不留情的朝著圍觀眾人砸去,一瞬間,哀嚎聲遍野,伴隨著咒罵聲,以及兵器打鬥的聲音。
“你們柳家未免也太過囂張跋扈了,我們不過圍觀罷了,為何還要對我們動手?”
一個煉氣境的修士且戰且退,怒聲喝問著追打他的柳家子弟。
柳家子弟獰笑一聲,道:“不過煉氣境的破爛散修,也敢乾涉我柳家之事,今日殺你儆猴!”
“哼,今日熱鬨我不摻合了,不過,山不轉路轉,咱們遲早還有再見的一麵!”
煉氣境散修強行爆發自己,將追殺的柳家子弟給轟退了數步,因為眼看著其餘柳家子弟圍攻了下來,他便知曉再糾纏下去,他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於是,他急匆匆丟下一句狠話,便轉身狼狽逃走了。
“廢物,不堪一擊,就你這樣的,也敢管我柳家的事!”
柳家子弟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隨即又開始尋找目標,他專找那些不服管教的,想著一頓棍棒,就能教這些刺頭做人。
然後,不知怎麼的,該柳家子弟的眼神就跟柳悲風對上了,原本他想一晃而過的,可當與柳悲風對視時,對方竟然不移開眼神,甚至還冷冷的盯著他,讓他身上汗毛直豎。
對於這種異樣的感覺,該柳家子弟心神頓時緊繃了起來,生怕自己遇到了什麼狠人,在當今這個混亂的時代,可以欺負弱小,但絕對不能招惹狠人,因為這些狠人往往都是一些被那些上界生靈羈押,後來又被上界生靈放出來的下界天驕,為了不引人注意,這些下界天驕,往往都會跑到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地方,通過隱世來避難。
這些人是絕對絕對不能招惹的,因為一旦招惹,這些下界天驕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隻能選擇殺人滅口。
可是當他細微觀察了一番,發現這人平平無奇,修為頂多就是築基境,頓時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了,當然,為了避免失手,他還是叫來幾個幫手,這幾個幫手,都是柳家的築基中期,料想他們這些人加起來,對付一個區區築基散修,應該綽綽有餘。
“看什麼看,瞎了你的狗眼了,這些廢物都在逃,你竟然還敢停留在這,莫非以為自己是築基境,就能摻合我們柳家的事了?”
該柳家子弟神色猙獰,帶著幫手朝著柳悲風飛快趕去,一副要將柳悲風給揍成殘廢的模樣。
柳悲風聞言,眸中掠過一絲寒芒,她本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小的時候,因為天賦異稟,被柳家給予厚望,送往雲浮山脈,去與那些披毛戴角的野獸血拚,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傷痕,過往的經曆,早已將她變成了鐵石心腸,直到遇見了師尊,以及一眾師姐,她的心腸才漸漸變得柔軟了些,她發現,並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對應的回報,在紫雲峰的這段時日,她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並開始厭惡柳家的人和事。
但因為血脈原因,她並沒有跟柳家撕破臉,而是一直強忍著,直到如今,看到了柳家的所作所為,她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極度痛苦,就好像是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血肉,在被一點一點的撕開,露出裡麵的本來的麵目。
可她並不想就這麼撕開,因為她舍不得紫雲峰的家,舍不得友愛善良的師姐,舍不得紫雲峰的一草一木,更……更舍不得師尊!
因此她強忍著惡心,目視著衝過來的柳家子弟,冷冷道:
“你們柳家,難道不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了嗎?大家不過是圍觀罷了,你們為何要這般氣急敗壞驅趕,難道是因為大家說了你們柳家不愛聽的話,戳到你們的痛處,所以你們才如此跳腳?”
“少說廢話,一個區區築基境,也敢在這亂嚼我們柳家的舌根,該打!”
柳家子弟聽到柳悲風的質問,如同貓被踩到了尾巴,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色厲內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