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北給她娘打了一盆洗臉水,問道:“娘,中午吃什麼呀?”
林氏的手一哆嗦,她最怕聽到吃這個字。
昨日婆婆上門要月例,把僅有的半袋子小米拿走了,家裡就剩下一袋子黑麵了。
這點口糧,她打算多摻點野菜吃一個月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閨女回來了,總不能趕出去呀。
紀曉北見娘麵露難色,知道家裡捉襟見肘了,笑了笑說:“娘,我帶了白麵包子回來,等弟弟妹妹他們回來吃。”
林氏瞪大了眼睛,白麵包子?
天呀,她婆家竟然吃白麵包子,閨女真是嫁了一個好人家。
“你婆婆對你真好,回娘家還讓帶肉包子!回去了要好好孝敬人家……”林氏笑地一臉燦爛。
紀曉北含含糊糊地回應著。
呸!那柳家把她當成牛馬,地裡家裡的活都是原身做,原身把他們一家人當大爺供著。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足草,婆婆一家人吃乾的,原身喝稀的,饒是這樣,這副身子還很壯實,活該長了一副受累的身體,都沒處說理去。
那幾年婆家存了不少糧食,去年遭了災沒收成,今年原身就被趕了出來。
“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弟弟紀曉石跑進了院子。
林氏在院子裡擺弄剛剛返青的野蔥,手指忽的一頓,抬起蒼白的臉,問:“啥事?風風火火的。”
“娘,我姐,我姐被娘家休了!”紀石頭狠狠地跺了一下地,咬牙切齒地說:“他們柳家欺人太甚了。
我爹在戰場上拿命救了柳富貴的爹,劉富貴娶我姐的時候,說是還我家的恩情,他們家就是這麼報恩的嗎?”
“石頭,你彆瞎說,大姐在她婆家好著呢,彆聽王二丫的混話,她那是嫉妒大姐嫁得好。”紀曉菊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氣的直拉弟弟的脖領子。
林氏身子抖了一下,手裡攥著一把野蔥,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紀曉菊鬆開弟弟慌忙去扶娘。
把娘嚇成這個樣子,紀曉石也慌了神,跟著奔了過去。
五歲的紀曉花,一臉茫然地撲到娘懷裡,哭了起來。
紀曉北在屋裡聽的一清二楚。
紙包不住火,遲早要知道的。
她知道古代婦人被休意味著什麼,一家人過激的表現她能理解。
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娘不留她,她就去大山裡,找個靠溪的山洞,有吃有喝,過自由的生活。
她大步走出灶房說:“娘,是柳家人休了我,所以我才回來……。”
她本想說,如果你們不留我,我現在就走。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紀曉石一個猛子站起來,紅著眼睛咬牙說:“我去找柳家算賬!”
剛要往外跑,就被紀曉北薅住了脖領子,把人提了起來。
“你這小身板,去了多一個挨揍的。”紀曉北說。
紀石頭雙腳離地,一下就泄了氣,也是,大姐都打不過柳家人。
但他仍不服氣地說:“那也不能讓大姐受這委屈……”
“你放心,大姐自有章程!”紀曉北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
紀曉花吸了吸鼻子,馬上止住了哭,她純粹就是被娘嚇得,她覺得大姐回來沒什麼不好的呀。
林氏終於回過神來說:“可是,你回來了,你弟弟妹妹們以後的婚事……就算咱家不在意,你二叔三叔家的孩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紀……”
“娘,你管他們做什麼呀,他們娶不上親才解氣呢!”紀曉菊搶白林氏說。
紀曉花不知何時進了灶屋,嘴裡叼著一個大肉包子,嗚嗚囔囔地說:“好吃,哥,你也吃,吃飽了才打得過柳家人!”
紀曉花吃的滿嘴流油,油膩膩、黃汪汪的汁水淌了一身。
紀曉北胃裡泛上來一陣惡心,她乾嘔一聲,捂著嘴跑去了屋後的茅廁……
就那麼一次,不會作下孽了吧?